两个月后,在云南的大山深处的一家乡间宾馆里,邹彦给老哥发着微信。
“什么?贺元熙要来探班?”邹彦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满脸黑线。邹彦的戏拍得并不顺利,开机两个月,第一个月体验生活,为了让邹彦看起来像个运动boy,邹彦在昆明的酒店健身房练了一个月的肌肉,顺带熟悉剧本,参加剧本围读。第二个月,被拉到这大山里,试了两场戏,导演又改了几次剧本,剧组到现在实际上并没有完全进入正规。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邹彦一直没有进入状态,导演一直不满意,并且为此还改了剧本。
在邹彦看来,在其他任人面前丢脸还好,但是在贺元熙面前,自己自尊心不允许,还记得他离开时,贺元熙送他时的不善:“邹彦,你别把我这部戏给搞砸了!”
“你特么别不相信我,愿赌服输,我会演好的!”他当时这么回答,现在后悔自己当时太自信,这部戏看样子要被自己搞砸。
邹彦惴惴不安地结束了和老哥的对话,推开阳台的门,云贵高原上的冷风就吹进来了,他想用这冷风让自己清醒一下,拿起床上的剧本便走到了阳台上,冷空气让他打了个冷颤,他抬头看看天空,月朗星稀,“明天是大晴天啊,前几天下雨,自己的戏还能拖延一下,天晴了,自己的戏就要开始拍了。”他心想到。
“为什么你寄出去的明信片上没有名字?”这是片中的一句台词,是两个男主角交心的开始,这句淡淡的问话,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感,邹彦此刻正就着冷风,反复说这一句,尝试找到最好的语气。
“虽然心里叫上了千百次那人的名字,但已经不会回答我了,写不写,都一样。”从隔壁黑漆漆的阳台传来声音。邹彦停下看剧本,看了一眼隔壁。隐约看到一点星火,一明一暗。他才突然想起,隔壁就是另一个男主角的房间。
荣易,一个电影圈的传奇——30岁就拿遍了国外各大电影节的“影帝”,后又有几部商业电影打破票房,目前40来岁的他已经属于半隐退状态,一年只接一部戏,曝光率不高,但分量十足!
“是荣易前辈吗?”邹彦适应着旁边阳台上的黑暗,看见一个瘦高的轮廓。
“小彦这么晚了还在看剧本么,我有空,对台词吗?”对面的声音飘来,有几分关切,又似乎高高在上。
作为准嫂子,纪姿含对邹彦很是上心,一个月前荣易进组后,就几番跟邹彦强调:“一定要多和前辈接触,培养感情。”可是除了拍摄,私下邹彦从未主动找过荣易,不过仅仅的几次近距离接触,邹彦对荣易也算略有了解。
第一,演技没得说,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虽然没有经过科班学习,但荣易天生敏感,情感丰富,对角色的理解能力和感知能力十分惊人,也常常能把不怎么出彩的角色演绎的精彩绝伦,而原本就复杂的角色,更让他能得心应手。第二,荣易没有架子,即便他是大神级的,身边的也就一个不怎么干事的生活助理,穿着朴素简单,生活也不讲究,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格调,在高大上的场合,他可比任何人都讲究,但在这荒山野岭,荣易永远一身休闲装,吃着小镇上的破旧小饭馆的菜,比如时下自己带来的雪茄抽完了,还没等新买的寄到,他也可以抽抽这镇上买的香烟,邹彦一闻那烟味,不吸烟的他就被这烟味呛到不行。至于个性,邹彦感觉能用“孩子气”来形容他,可能只有这样忠于自己天性的人,才能有心无旁骛的演技,眼神里也才能装下任何情感色彩。
邹彦想起导演的“谆谆教诲”,看荣易主动搭讪,于是也大胆提出:“荣易前辈,我有两瓶当地人酿的果酒,是当地的特产,如果你愿意,你到我房间,你一边喝酒,我一边请教你一些问题。”
“好呀,小朋友真懂我,我这就过来。”
两分钟后,房间的门被敲响。
荣易穿着睡袍拖鞋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个老式唱片机。
“有酒没音乐怎么能行?”
“前辈真懂得享受。”邹彦称赞到,心里对荣易又多了几分好感,直叹:果然艺术家就是讲究。
两人在房间的小茶几上,将东西摆开,荣易就从睡袍里掏出了剧本,和邹彦那本半新的比起来,他这本可谓破烂不堪,上面更是勾勾画画,全是做的笔记。
他毫不客气地拧开了桌上的酒瓶子,倒进酒杯里道:“早就想和你谈谈角色了,可惜一直没机会。”说完,将杯子递给了邹彦,又给自己来了一杯:“谈之前,我们先干一个。”
邹彦一开始也毕恭毕敬,虽然这段时间了解后都对他为人略知一二,但毕竟是大神前辈,所以一时还是没放开。不过这杯递过来的酒,完全打破了邹彦最后一丝壁垒。邹彦接过酒,轻松不少:“前辈说干就干。”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爽快!”荣易,也喝光自己杯中的酒,摊开剧本,开始和邹彦谈论起来。
凌晨4点,邹彦从酒醉中醒来。
房间昏暗的灯光下,桌上杯盘狼藉,唱片早已经放完,在一旁发出粗糙嘶哑的声音,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床上是熟睡的荣易,手里还拿着剧本。
回想昨夜和荣易谈论,对于这部戏和这个角色,邹彦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他第一次对演戏充满期待,对电影演绎产生兴趣,他似乎感觉到男主角的灵魂正在一寸寸地吞噬自己,占据着自己的身体,比如此刻,他特别想起床看看自己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主角,毕竟电影后期,是这个小男孩无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大叔。
邹彦哑然一笑,笑自己荒诞的想法,也笑得满足,在一直求而不得的表演上,他似乎通窍了,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演员对演戏的不可自拔,原来演戏的魅力并不比自己追求的音乐差,也绝对能让人产生成就征服感的。在这种朦朦胧胧的幸福感中,邹彦又睡了过去,直到一早被贺元熙闹醒。
推门而入的贺元熙看到的是令他崩溃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