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海期……”
有人低声念出这三个字,众人惊闻,一个个的脸色大变,原本看向灰衣长者的目光顿时变得极其小心。
拓海期,大部分的聚气修士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境界。二者的差距相去甚远,就算只是初入拓海的修士,对付聚气巅峰就像大人对付几岁的孩童一般。
程彻也暗暗观察了一下,可那长者一副普普通通的相貌,气质也不像出尘的修士,反倒像一个老学究。就算程彻用上粗浅的“开眼术”法门,也根本察觉不到长者身上一丁点的真气。
赫然,长者张开双目,只见他一双瞳仁平平无奇,却不知为何仿佛有种魔力,引人注目、不能自拔。忽然,异变陡生!
那中年的瞳孔竟化作了“阴阳鱼”状,旋涡一般旋转起来。再看众人,竟都一个个地昏昏欲睡、东倒西歪!
程彻也没有例外,只觉天旋地转,好似有万千白羽飘散在眼前,眼皮突然变得很沉很沉。正待他直欲倾倒之际,只闻“咳、咳”两声轻咳,才一个激灵、如醍醐灌顶般恢复了神智。
一恢复神智,他的心中只剩下“骇然”二字,环视左右、正好与其他散修对视了一眼,俱都面沉似水:“如果他刚才要动手,一众散修岂不全都交代于此了吗?”拓海期的厉害,程彻这才领教了几分,举止间莫不是如履薄冰、更为谨慎了。
再看那长者,捋了捋长须、笑如春风,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最后一日,来人倒是不多啊。”
“是。”白衣青年躬身小心道:“这最后一批,当中有几个苗子好像还不错。”
“呵。”长者轻笑一声:“仙根莫测,我都看不出所以然来,你还在我之上?”
白衣青年一愣,瞬间一身冷汗,连忙躬身道:“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弟子语失,望师叔恕罪。”
“罢了。”
长者振袖而起,傲视众人,朗声道:“吾乃藏真门岩镇宫下马跃,专司招纳弟子一事。今日,乃我藏真仙门十年一度开山收徒的最后一日。汝等,可都是为此而来啊?”
众人一起躬身作揖道:“禀告马前辈,吾等都是为此而来。”散修中,即使是腰身不好的老者,此时也一拜到底。
马跃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说罢,大手一挥,一根几寸长的透明柱状晶体从他袖中飞出,落到了众人面前。
“此为‘引仙石’,是几种可以探知仙根的灵物之一,汝等一一上前,先报姓甚名谁,再将真气注入其中,立刻见分晓。着!”
经那马跃一点,一道金光没入那“引仙石”中,一息之后,它竟自行狂涨起来,转瞬间,便从数寸之短变成一丈来高、两人合抱的巨形透明晶柱了。
“仙根分九品,一品为首,九品为末,但凡能够达到七品之上且年纪不足二十者,自然为我宗门中人。可若是有所欺瞒……”马跃双目一眯,声似幽谷寒风:“马某眼中可容不得沙子。”说罢,他竟盘腿坐下,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一干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不知按照什么次序,可谁都不愿做这第一个。
那金家兄弟最先按捺不住了,刀疤脸从身后拽出一个小胖子,道:“谢虎,你先上。”
那谢虎聚气二层的修为,十三四的年纪就长了一脸横肉,单从面相上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只见他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向着马跃一拱手:“在下谢虎。”旋即走到了那引仙石前,一团肉掌按了上去。
真气的光芒在他指间若隐若现,可引仙石却毫无波澜,不一会儿,谢虎的脸上就渐渐憋成了猪肝色,按着晶柱的手掌也颤抖了起来。
“小子,加把劲。”金家兄弟忍不住出言催促。
几息之后,那晶柱深处方才褐色光点汇成了一团,可还不等汇集了多少,谢虎便“啊”的一声怪叫,瘫坐在地上,脸色不禁有些苍白。
“废物!”刀疤脸忿而骂道,眼睛却紧紧盯着那晶柱中纯粹的褐色光芒。
“来。”马跃面无波澜,一招手,那光芒立刻化作一团、飞落到他手上。
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眼睛全都盯着那手上的褐色光团。
“五品厚土仙根。”马跃露出了一丝笑容、冲着谢虎点了点头,指着身后一侧道:“到此处等候。”
“好!”
谢虎的表现平平,金家兄弟心中已是七上八下,可一听到这五品仙根的资质,他二人立刻换了副面孔,扬起了脖子看着其他散修,神情之中全是得意。谢虎的资质越高,就意味着他二人能得到越好的回报,他们早就打听过,五品仙根,今年藏真门资质最高的新弟子也不过如此了。
而那谢虎本是一脸茫然,看着金家兄弟的神情,方才反应过来,学着那金家兄弟的模样、下巴顶上了天。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就简单了许多,各路散修逐个引新弟子上前……
“九品锐金仙根。呵呵,退下吧。”
“七品青木仙根……”
“八品炽火仙根……”
转眼间,已测试了七八人,随着马跃那尊口一张一合,有人如高中金榜、欢喜雀跃,有人却如丧考妣、捶胸顿足,毕竟修仙之道,散修与仙门弟子完全是两个概念。而如此算来,那谢虎的五品仙根,竟是其中最好的,这无疑又助长了金家兄弟的气焰。
这种气氛下,程彻也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
旁边,吴三亩的小手拉了拉他,轻声问:“程大哥,我们要不要现在上去。”
程彻不想引人注意,看了看后面还有二十多人,就答道:“等等看吧,待他们都试过了,我们再过去。”
身旁,一个紧邻着的青年散修斜视过来,一双桃花眼瞧了瞧程彻的修为不如他,就讥讽道:“这位道友端的是什么心思?难不成想凭这点手段浑水摸鱼?呵呵,道友也太年轻了吧。”
程彻一怔,随即报之以微笑:“那就不劳道友费心了。”
桃花眼吃了软钉子,吐出一句:“哼,走着瞧吧。”
又过了七八人,人群中那金家兄弟忽然说道:“星目童子,你带的小子怎么还不上去一试,莫不是怕丢人现眼吗?”
星目童子本不想理会二人,可经他们一说,众人纷纷注目过来,他不禁有些难堪。
“李兄,你我一同。”身旁,殷晴低声道:“早试晚试,都是一样的。”
星目童子闻言立刻点了点头,还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随星目童子而来的,是一个貌似二十上下的青年,聚气三层,身材高大,面容坚毅,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负着一口玄黑阔剑,不知为何没有收到乾坤袋中。
“星目童子,这小子可不止二十岁吧。”高颧骨故意大声道。
“绝无此事!”星目童子马上驳斥道:“在下岂敢欺瞒藏真仙门!”
泼脏水容易,澄清可就难了。星目童子口说无凭,众人纷纷侧目,他们虽然不喜金家兄弟的张扬,可更不能忍耐测试中有人行作弊欺瞒之事。这负剑青年,看起来确实不像十几岁的人。
星目童子正不知如何解释之时,只见那马跃的目光往负剑青年身上淡淡一扫,道:“看根骨,差四个月不足二十岁,上来试吧。”
这拓海期的修士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单凭一眼,就看出了青年的年龄。这话,众人自然无不相信,星目童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下,冷剑一。”
一团金光显现,“六品锐金仙根。”
星目童子悬着的心放下了。可一旁,金家兄弟却笑道:“好生厉害,却不知是从哪个山里拐来的小子啊?”“眉目之间,怎么和星目童子有些相像啊,该不会是他的……”
“你们!”星目童子怒目以视:“仙门之中,还敢如此放肆!”
见又起争执,一众散修纷纷侧目,而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负剑青年却充耳不闻、古井无波地站在新弟子中。
这一举动,不禁引起了程彻的好奇,暗赞道:“这人好心性。”
殷晴身后,一个俏生生的少女走了上来。
那刀疤脸又道:“殷红芍,方才你那么大的口气,让我们瞧瞧,你配不配得上!”
殷晴笑答:“不如待到宗门之外,你二人与我白鹤、红芍较量较量,如何?”
闻言,刀疤脸一愣,一想到银池四友的厉害传闻,脸色微变。
再看那少女,聚气二层的修为,只十三四岁,就生得一双动人心魄的妩媚眼眸,举止深得大家闺秀之风,冲着马跃稍稍欠身,盈盈笑道:“前辈您好,我叫杨采曦。”
一只玉手轻轻按在引仙石上,弹指间,引仙石就有了反应,夺目的淡蓝色光团落在马跃手上,连他都有几分讶然。
片刻,他才凝声喜道:“四品,碧水仙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