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一个极为高大的拱门,幽绿光华扑面而来,入眼的是一座高逾十丈的巨型夸父族人石像,他的身形极为魁梧,拄着长弓、注目远方,打扮好似一位猎者,宽厚的肩膀上正立着一只三足金乌,既温驯又孤傲。
“糟!”程彻与石像的双眼方一对视,好似一个炸雷轰然而至,浑身直冒冷汗,心底里生出一种性命捏在他人手心的感觉。
以真气化解!程彻立刻催动残存不多的真气冲击灵台,良久,才缓缓从那种感觉中解脱出来。
“好恐怖的力量,此人只靠一个石像上的眼神,就能震慑心神,效用远远超过藏真门牌坊上的仙篆……对了,夸父族追崇三足金乌,此人却以金乌为伴,绝不可能是平庸之辈……”程彻平复着激荡的心神,突然想到:“也许,这就是墓葬的主人,地武境强者?”
程彻不敢再看多一眼,而去寻找绿光的源头。
石像身上,爬满了无数的黑色藤蔓,幽绿光芒的花朵团团散布,仿佛一盏一盏的灯笼。
“通冥幽光,不生片叶……这是冥河鬼灯?”程彻的语气颇不确定,心中仔细回想着关于此物的种种,明明有一点十分紧要,却像隔了层纸一样,始终想不起来。
虫潮汹涌,却没有一只胆敢攀上那石像,全都遥遥避让,仿佛敬畏神明一般,只是六只黑瞳疯狂转动、分明对那幽绿的花朵垂涎不已。
突然,灯花中一滴绿液滑下,落入虫潮中,立刻掀起一阵涌动、哄抢。六瞳云顶兜成熟体动辄都有千斤之力,就算眼下这些血脉不纯、尚未成熟的,也能负起百倍于体重之物,如此争抢,自然伤残无数,不过六瞳云顶兜除了身负巨力,更有超强的恢复力,断裂、恢复、断裂……一转眼的功夫,就循环了几遍。
一只小个子兜虫成了幸运儿,绿液吮吸到口中,它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抖动中兜虫的背后裂开了一条缝隙,越开越大,须臾之间,就完成了蜕皮。只见兜虫的节肢、犀角都增长了一倍,黄褐色的背甲上若隐若现两道金色的暗纹,整个看起来更加狰狞了。
躯干、肢体、犀角渐渐壮大,弹指间竟变大了一倍!更令人惊异的是,它黄褐色的背甲上竟浮生出了左右两道金色的暗纹!
“咦?!”程彻不禁再三确认,心道:“没想到,‘冥河鬼灯’的汁液居然就是六瞳云顶兜成长为成熟体的必须之物,怪不得它们要聚此而生。”
而且,这样有着金色暗纹的云顶兜还真真不在少数,程彻一眼扫去,就有数十只之多,他们仿佛兜虫“大军”中的“将军”,在虫潮中挥舞着犀角,威风凛凛。
“对了!‘冥河灯果’!”
兜虫身上的异变点醒了程彻,让他想起了“冥河鬼灯”的关键所在——它的花朵于人族有害无益,但它的果实“冥河灯果”对炼体者而言,乃是强化肉身的大补之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稍微改善炼体资质!
论功法,程彻有上古传承的“二元造化功”;论武技,摩睺那里无穷无尽。如今遏制他炼体进境的,唯有天赋资质而已。但天赋资质天生就决定了,逆天而为,哪有那么简单,唯有世间极少见的天材地宝这样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才能改变一二。
“眼下这‘冥河灯果’,不就是我的机缘吗?”
想到此节,程彻心头一紧,连忙定睛细察,目光逡巡在黑藤绿花之间:“依摩睺所说,这鬼灯花果也是六瞳云顶兜喜欢吃的东西,若生在他处,一旦成熟就被这些兜虫吃个一干二净,但是在这虫群畏惧的石像身上,事情就不一定了!”
顾盼再三,要么是干瘪的枯果,要么是刚刚萌生的新果,根本没有可以食用的:“错过了吗?话说此果生长极为缓慢,数十年结成一颗,一旦果熟蒂落,也只有七七四十九日之期,遇到的机会果然太渺茫了吗?”
正当时,虫潮突然又躁动起来,只是这一次的躁动远胜过前面那次,“沙沙”声齐聚,弹指功夫,竟汇作了轰鸣,虫潮汹涌、相互倾轧,数以十万计的黑瞳都齐齐盯向了空中。
“那是?”程彻昂首一瞧,只见一朵鬼灯飘落而下,幽绿的光芒离地面尚有丈许之远时,一座“虫山”拔地而起,转瞬间,就淹没了那绿色光华。
“呵呵,这下子又要出现不少金纹兜虫了吧……”轻笑着,程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心潮涌起:“果熟蒂落,果熟蒂落,有‘蒂落’,不就是有‘果熟’了吗?”
果不其然,黑藤下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颗墨绿小果在虫群引起的震动下摇曳个不停……
片刻后,一颗墨绿的果子静静地躺在掌心,程彻仔细端详着,全然没有理会周遭眼巴巴瞧着的虫群。
“这‘冥河灯果’若不是颜色深、分量重,倒是跟未熟的青枣差不多,当真有增补炼体资质的功效吗?”
见这人族拿着本属于它们的灯果,兜虫们都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愤怒模样,竟没有一只胆敢靠近石像一步。也不知道这夸父族到底使了什么高明手段,纵使过了千万年,仍然让兜虫们如此敬畏。
程彻没有思虑太久,众目睽睽下,将灯果吞入口中——此物不能入药,也没有更好的用法,关键就是要“快”,毕竟这灯果一经摘下,药性就会飞速流逝,一两个时辰便会枯竭。
“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嘛……”过了许久,程彻握了握拳,并没有感觉出任何异样来。
“也许,这种足以改变天资的宝物,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发挥功效吧。或者……再找一颗?”程彻摇了摇头,止住了贪婪的念想:“据摩睺所言,‘冥河灯果’这种天材地宝,大多只有第一颗发生作用,不管以后服用再多,效果也是微乎其微了。”
程彻有些不舍地看着黑藤,暗道:“可惜,这灯果一经摘下,数个时辰就会腐烂,若不是如此,那几颗未成熟的灯果也不能放过了。”
扫视了一番再无任何收获,程彻便走到了石像旁边,一个腐蚀得不像样子的长方石台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里,一排小型的金乌雕像陈列着,或展翅而飞、或孤傲而立、或凶神恶煞、或烈焰缠身……每一座都有所不同、每一座都是巴掌大小。
程彻细观之,突然双眸一眯,拿手里的三足金乌雕像对比起来:“怎么这大小、材质如此相似?”
目光往旁边一扫,果然,小型雕像之侧,还有着许多的圆形的凹槽,看其大小、深浅,与程彻手中雕像的基座倒是差不多。
“这雕像,难道是放在这石台上的?”程彻袖子一拂,积尘四散,每一座金乌雕像身下都有一圈难以察觉的缝隙:“果然如此。”
只是,放上雕像会发生什么?石台的一面,有着许多残破的奇异文字,很可能是在解释金乌雕像的意义,可是长篇大论,程彻却一个字都不认得,当然无从知晓。
“既然这金乌雕像能吓退虫群,就足以证明墓葬主人并不想伤害拥有金乌雕像的人,那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一番苦思冥想也得不出所以然来,忽而程彻紧蹙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遗迹之行到了此时此刻这步田地,后无退路、前无出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赌一把吧。
金乌落入凹槽,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偏差。一息、两息、三息,突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周遭的虫潮像大军溃败一般四散开来,转眼功夫,就跑了个一只不剩,厚重的石壁中,也传荡出机关转动、卡扣衔接的各种沉闷声响。
怪异的一幕,让程彻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当——”石像上方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一声钟响,不知夹带着何种迷魂法门,即使程彻催动着真气也觉得有些心神恍惚。
恍惚间,灯花的绿光被火炬的红芒取代;石像、石板、石台、石壁,上面的破旧、断裂、缝隙一股脑的全都恢复如新,文字、浮雕仿佛刚刚刻画了一样;石像脚下,一株黑色的幼苗刚刚探出了泥土,旁边一对通体金绒的云顶兜虫正在用犀角摩擦着对方;一侧的石台上,摆满了二十八座金乌雕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