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太多了,刚远离了张家,又遇上高家。经过之前的折腾,文山又老了一圈,长寿村人大多能活一百多岁,最长者活到两百一十岁,而文山只七十一岁就已经老态龙钟。
这也许是上天对他的嘲讽,似乎在告诉他,看啊,你的仇人多么义气风发,而你就快死了,从此谁还会记得你?恨吧,尽情的恨吧,看看恨到头来会是什么结果......文山明白这份恨早已没有意义,但还是着了老天爷的道,继续恨下去了,可是高月风真有那么可恨吗,就算有,能恨得动吗?
每一个太上家族都有辉煌的历史,而高家更甚。
时间前推八代,淮州侵略者来到长寿村,他们研究了天盘法则,在村中发展了大量“奸细”,最后成功侵占了村子,当时村人还没有解读功法碑,少数人的反抗激起怀州人赶尽杀绝之心,在危急时刻,是高家力挽狂澜,制止了怀州人杀戮,怀州人把高家当成大敌,发动多次进攻,但后来才知道,高家解读了功法碑,掌握了初级法术,随着对功法碑的解读越来越深,怀州人渐渐势颓,不久后,张家,林家也陆续解读出了功法碑,加入抵抗行列,淮州人急转直下,只好逃离村子,然而整个“淮州城”在那时竟然无端消失,淮州残军无家可归,在西边大漠中漂泊多日,走投无路,偷偷越过村子,往东方而去,至今下落不明,不过他们临走的时候带走了最后一块功法碑。当年为了保护功法碑,有七个家族事先将功法碑藏了起来,这七家就是后来的太上家族,而高家是最强大的一个。
现在高家人口已超过八千,遥望红山,艳丽如火,清泉从山顶飞落;云月高攀,掩不住神台之光。
文山与高月风的仇恨涉及到父母以及当年的爱人,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他把那堆记忆埋在了最阴暗的角落,可越想忘越忘不掉,生命垂危之际内心更加的脆弱,怎么也不敢回想那段往事。
太荒庙静静的矗立在前方,四周空旷而又整洁,别以为这代表着孤独,实际上许多无形的陪衬围绕着这座庙宇,庙中的神像从来没有孤单过,孤单的只有文山,他久久的徘徊在庙前,或许老天爷知道他需要一把钥匙来打开过去的记忆,冥冥之中让人送来了。
突然传来呼喝声,宁静被瞬间打破,四个少年飘然而来。文山泪眼模糊看的不是很真切,使劲的揉揉眼睛,再看,少年已在眼前,竟是如此突兀。其中一个气质清爽的男孩叫道:高世龙,你再追的话,我可要不客气了!
文山听到有姓高的人,当即吃了一惊,只要姓高无疑就是太上家族的人。
高世龙“呸”了一声,骂道:狗杂种,到了这会儿,你还敢嚣张。清爽男孩再不犹豫向高世龙胸口打出一拳,高世龙跳到文山身后一推,文山撞在拳头上,砰一声,他痛的惨叫。清爽男孩神情一顿,退开几步。高世龙夺过同伴手中的木棒,窜出偷袭,二人打在一起。文山疼痛之极,再抬头时见高世龙的木棍已被清爽难孩夺了去。高世龙喝道:张兰,你敢还手?不想活了吗?
“张兰”?又是一个太上家族的人,文山心想,怪了,太上族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张兰单手抓住木棒,手掌中生出一团白雾,木棒在白雾的带动下渐渐折弯,最后形成圆环,挥手掷出,直击高世龙小腹。高世龙大惊,急速收缩,将自己变成个肉球,滴溜溜窜上空中,躲开正面攻击,但木棒突然弹开,一棒打在其屁股上,高世龙惨叫摔在地上,站起来叫道:你这是什么武功?张兰冷笑道:回家问你爹去!高世龙不敢再上,指着张兰道:你等着,说完带着另外两个就走。
文山暗道:太上家族连小孩子都如此厉害?忽见高世龙腰间挂着一块“精美绝伦”的骨牌,霎时浑身剧震,不顾一切扑了过去,摔倒在地上。高世龙不为所动扬长而去,张兰见文山摔倒,冷笑道:这些下等人,真是愚蠢,扭头走了。很多人对太上族人的崇拜就是达到了这种地步,扑上去只沾沾人家的仙气,不过文山可不是,他只是要抢回自己的东西。
“她骗的我好苦,那块骨牌根本没有扔进粪坑!”文山悲愤填塞陷入迷蒙。偶尔刮起一股小风将角落里的沙尘卷起,风中显出一张妩媚的面容,她樱红的嘴唇缓缓张开,洁白的牙齿闪着钻石般的光芒,这张脸既熟悉而又陌生。她是陈采莲吗?文山暗问,此刻他已记不清她的样子,当初她说把骨牌扔进了粪坑,原来只是占为己有的借口。
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至今还有文山创作的雕像作品,描绘了当年他娶亲时的情景。之所以把这些经历刻下来,不是有多怀念,而是心魔作怪,就像他总喜欢在雕刻中加入那些奇怪的符纹一样,情不自禁亦或是身不由己。
在桥上,一位不速之客要把新娘抢走,作为准新郎的文山与来人搏斗,结果一头扎进了河中。当时人们说,因为文山自知不是对手,所以故意跳河,以此来逃避责任。只有文山自己知道,是被对方戏耍了,那人就是高月风,人家会法术。文山从桥洞中飘过,却看到陈采莲和高月风相拥在一起,就此永远定格在桥上。
之后事情变得离奇了,当文山湿淋淋回到家中,就见到了父亲的留言:“儿子,我去高家了,他们让我接回你媳妇”。过了三天,媳妇没回来,父亲的尸体却被送了回来,紧接着高月风打上了门,叫文山对话。
高月风身边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子,文山看到明白,那不是陈彩莲,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母亲。高月风掐着她的脖子叫道:这个贱货想攀附高家,对我行勾引之事,她骗了我,我要让她全家不得好死,噗!将一把匕首插进了女子的胸膛,随即动用了邪恶的法术,将女子打成一堆肉泥。文山仿佛做噩梦一般僵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了疯一样冲向高月风,却被对方激起的泥土活埋,等爬出来的时候,高月风早已离去。
关于母亲的秘密文山至今也没弄明白,仿佛只存在于记忆中,并且越来越神秘。文山疑惑为什么经过十多年的失踪,母亲依然那样年轻,小的时候没有留意,再次见到的时候才发觉,母亲的气质与别人有很大的不同。
带着无数的疑问,文山艰难的做出一个决定,修道成仙,为父母报仇,这个想法对当时的他来说很疯狂,因为在长寿村有一条打不破的规则,“下族人不能修仙”。文山是下族人吗?当然是,他比“下族”还“下族”,(为了不至混乱,声明在此,太上族人称为上族人,其他统称下族人)因此文山修仙难上加难。话说为什么下族人不行呢?原因多的数不过来,姑且先数上几条。
第一,天网摆在那里,就像裹着冰雹的乌云,明知它威力无穷,但有人敢说那是他的吗,连想也不敢想。第二,天网本为“神禁”,绝不允许别人在它的范围内修仙,所以说在中央平原别想那歪的,没戏,想修仙到天网外面去,别看有的家族开放了禁制,但是法器还在呢。第三,没有天网的地方可以修仙吗?也不行,因为那里不支持生存,什么?神山可以,别想,那是太上家族的专有地,你一个“下族”蟊贼,去那里不是找死吗?那天网之外就去不得了?也不是,得先有人去趟出条路来,你以为这条路好趟吗?“曲度”那些人怎么死的,就是这个原因。第四,你没有功法碑,那扯什么,想入仙门没有门票怎么行呢?第五,上太人在村里可是有眼线的,早就为那些不安分的人准备好了刑具,这第一道刑具就是净化血缘,你当是啥好事的,就是把你的血脉生生变成他们族系的,这叫收孙子,你要实在不愿意背叛老家,那也行,去死吧,你再瞅瞅文山,前段时间想学人家收个儿子,可没有进行血脉转换,狗屁不是。第六,什么叫习惯,就是久而久之自己跟着道道走,这时候要有人敢说不走道道走别的路,可能会被打死,别人都遵守,你凭什么越界?第七,到此为止,后面的不再细说。话说有这些还不够吗,足以证明“下族人不能修仙”是条公理吧。
文山曾把一块骨牌当定情信物送给陈彩莲,为了修仙不得不厚着脸皮去要,可陈采莲自从嫁进高家,就再也不露面。文山只能凭借记忆一点一点的去想,他找了很多骨头,打磨成骨牌的样子,然后在上面雕刻符文,希望通过此方法复原骨牌,自从开始这项工作,报仇的心思就越来越淡了。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竟发现陈采莲偷偷外出,要知道,高家的族规中严禁女眷外出,就连回娘家也不可以。
文山拦住她索要骨牌,但陈采莲练了一些武功,把他当流氓揍了个半死,还说那骨牌是破烂,早就扔进了粪坑,文山信以为真,伤好后便偷偷去陈家粪坑中挖掘,但是陈家是大族,粪坑可不止一两个,这一找就是几十年,在这几十年他成了陈家免费的掏粪工。
过往的回忆告一段落,回到当下。此时,太荒庙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祥和,而在对面的钟离台上,正立着二十八口黑黝黝的铜钟,却显得格外邪恶。
太荒庙和钟离台是村里的公共地域,不受天盘法则限制。太荒庙建于八百年前,里面原本供奉着“半月神”,不大灵验,去敬贡的人很少,且多为女子,最近这些年由于神像变换,香火渐渐旺起来;而钟离台却是血腥之地,没人愿意光顾,除非进行重大祭祀,关于钟离台的传说很多,有人说钟离台上有恶灵诅咒,也有人说钟离台是天神降临的地方,还有说钟离台乃是评级之地,等等等,村人无法追究其来历,只知道其存在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