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坐针毡是什么感受？
齐恩思觉得，这就是他此时此刻的体验。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也无法确定今后会不会对付科莫斯家族。但与一位潜在的敌人同处一室、谈笑风生，他还真不太做得到。
尤其这位德文西子爵还满面红光地盯着他，热情地询问着各类绘画艺术上的问题，并且兴致盎然地谈论着各类艺术流派的特征与长处。
而弗拉尔则时而提出问题，时而高谈阔论，时而插科打诨，使得对话的气氛更加热烈、活泼且欢快。
面对如此情形，齐恩思宥于自己前世的低微身份和中流画技，难免感到尴尬且汗颜。
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凭借着两世的美学知识艰难地回答和应付着。
而在杂七杂八地胡侃了一通后，这胖子竟一拍大腿，震得那浑身肥肉乱颤，激动地说道：
“齐恩思男爵，您真不愧是一位大师啊！”
齐恩思慌忙摇头：“不敢当不敢当，我区区一个绘画的初学者，怎么就成了大师呢？”
德文西振声道：“您的知识功底深厚，对古典绘画和当代艺术都有独到的见解。而且您画技非凡，开一派之先，又怎么当不起大师之名？”
还没等他谦虚，德文西又一脸诚恳地说道：“实际上，以前我也见过您的早期作品，只觉得惨不忍睹，把它们当作下午茶时与人分享的笑话。但当日在莫森伯爵的介绍下看到您的新作，却惊觉您的水平早已突飞猛进，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齐恩思只觉得羞愧难耐：“没有没有……我的那幅画只是一个尝试……”
“绘画风格上的问题可以另说，但您的绘画功底却是实打实可以看出的，对于光泽质感的处理和人物动作的张力也是淋漓尽致，实在是我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想到自己的经验之谈和绘画技巧都只是拾人牙慧的结果，齐恩思此时更是觉得有点害臊，但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感受着大师的谦虚，德文西脸上的景仰却越发浓郁，小意地问道：“齐恩思大师，允许我大胆地提出一个冒昧的请求，您能给我画一幅像吗？”
齐恩思豁然抬头，正要开口拒绝，却看到了一张油光满面、小心赔笑的脸。
“我知道自己的形象是怎样的，但只要你能给我画一幅画，不管最后呈现出来是什么模样，我都会心满意足。”
看着他的表情，再听到这样丝毫不顾面子的卑微说辞，齐恩思心中也是一软。
而后，他又想到了今后学习符文、制作卷轴必然要耗费的大量金钱；想到了已经作出承诺，但一时困于时事、无从发力的莫森伯爵；想到了成为一名绘画“大师”所能带来的利益。
在种种因素的纠缠下，他最终还是抛开顾虑，轻轻点了点头。
弗拉尔也很识趣，直接给两人开放了他的私人画室。
齐恩思在其间挥毫泼墨，以德文西为原型，绘出了一个身材圆硕却身披重甲，威武不凡又不显得笨重的战场将军。
望着这幅成品，胖子如获至宝，却不敢上手触摸，唯恐颜料未干，一碰之下破坏了原来的完美画卷。
一阵千恩万谢后，德文西子爵向门外呼唤了一阵，随后背着一个大包的侍从便走了进来，拿出各种药剂朝着绘画一寸一寸地上下喷洒、涂抹了一阵后，与另一位仆人一同将画连着画架抬了出去。
而子爵抽出两张价值五百金币的支票强塞给齐恩思后，也遗憾地表示自己要去参加家族大会，不得不提前离开。
但在离去之前，这家伙又对着齐恩思疯狂吹捧了一番，不仅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叹服，还声称自己希望能成为他的徒弟，说得情真意切，就差跪下给齐恩思磕头了。
只不过弗拉尔似乎对这种情形十分有经验，对着那人耳边说了三言两语，总算把他给忽悠走了。
这人走后，齐恩思坐回沙发，却觉得这地方顿时冷清了许多。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却发觉茶已经凉透了。
“怎么样，这人有意思吧？”弗拉尔示意侍女换茶，随后浅笑着说道。
齐恩思放下杯子，说道：“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这位德文西子爵在家族中很不受重视，但在我们的小圈子里却有不小的名气。他热爱收藏，热衷与画家交流。虽然他过于随性，容易被情绪左右而做出许多怪事，也时常只有三分钟热度，但事实证明只要是被他看好的画家，都是有一定成就、不可小觑的人物。”
齐恩思眨了眨眼：“那他活得还挺洒脱的。”
“那当然，比我们都潇洒多了。”弗拉尔笑了笑，随后便话入正题，“我还没问呢，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
齐恩思正了正身，说道：“我想了解一下科莫斯家族的情况。”
弗拉尔脸上再一次露出困惑，但随后又是一脸了然：“你是刚刚才决定的？”
“是的，之前我是想委托你帮我找一条进入贵族交际圈的路径，但现在似乎已经有一个比较好的选择了。”齐恩思毫无罪恶感地胡说道。
弗拉尔低头沉思了一阵，随后说道：“科莫斯家族的家主是林格坦森·科莫斯侯爵，他正值中年，爵位很高但地位一般。他们家族的力量不小，现在掌握着亚绪城的一小半商铺店面和大部分的黑市力量，但你也知道，真正最上层的贵族是不会在乎这点蝇头小利的。”
“总的来说，如果你想要参与上层交际，等待莫森伯爵的安排自然是最直接的，但现在大家都很敏感，伯爵想帮助你直接亮相也不怎么稳妥。所以从科莫斯家族下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只不过……算了，应该关系不大。”
听出弗拉尔言语之间有所保留，齐恩思忙问道：“怎么了？”
弗拉尔犹豫片刻，坦白道：“其实最近科莫斯家族有点奇怪……他们有点……呃……怎么说呢……安静……”
“什么意思？”
“最直接的变化是，这几个月亚绪城里来自黑市的货物减少了。而据我打听到的消息，他们的人近期也没有对走私团征收好处费。”
“这意味着什么？”关系到自己的未来生死，齐恩思也变得格外上心。
“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