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倥偬剑灵便静静的立在空中,等着青面人的回答。
“银辰宗的前辈,既然你道心尚存,又何必要苦苦的执著于人世。”苏白轻声劝道。
青面人没有立即回话,过了半晌后,才悠悠的说道:“那有劳前辈了。”
苏白和倥偬剑灵看青面人的神色,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便都静静的没有回话。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青面人才轻叹道:“三百多年前,我仅仅以着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在同门同境界的弟子当中几无敌手。然而,我的野心太大,贪心也太大——,第一次进入秘境时,我于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处剑冢,并发现了倥偬剑法。当时,初一见倥偬剑法,我便欣喜不已,自以为自己的大机缘已然到来。奈何,倥偬剑法虽然威力通天,但却太过难练,我原本想着将剑法记在心中,便不用再来了,哪料到,那剑谱的每一个字竟仿佛被施过咒一般,刚刚记在脑中,顷刻便会忘记。本来,在那次之后,我就已经可以突破进入养性期了,但是为了这让人着魔的剑法,我硬生生的将自己的真气压制了二十年,直到第三次进入秘境,在第七日的最后一刻,我为了学完最后一式剑法而未出秘境,恰巧赶上鬼界煞气的喷发,最终被煞气灌体,沦为鬼身。”
听青面人说完,倥偬剑灵却是不由得嗤笑了声:“记在心中?小娃娃啊,念在你我有缘,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倥偬剑法的真意不在词句,而在一个个字中。你当初自以为倥偬剑法已成,其实是刚刚学得第一层的皮毛,当你领略到每一个字的韵意时,倥偬剑法的第一层在算是真正大成。既然每一个字中都有韵意,你又如何能记在心间。”
青面人神色一滞,忙躬身道:“多谢前辈指点。”
倥偬剑灵剑尖轻轻摇了摇,又说道:“你也不用谢我,权当是你在这里陪了我三百多年的酬劳吧,过去的三百多年,虽然我动弹不得,但是意识尚在,每天看到你动来动去的,倒也不觉得无聊。不过——”倥偬剑灵加重语气说道:“倥偬剑法共有六层,你曾经因为贪念而死过一次,不要再因为贪念死第二次。三百多年前,你自以为只差最后一式便可学会所有倥偬剑法,但也正是那一式,让你赶上了鬼界煞气的喷发,然后沦为鬼躯。”
“晚辈明白!”青面人面色略微尴尬的回到。
“好,那事不宜迟,太华小友退后,我要开始打通人鬼两界的通道了。近几百年来,人鬼两界的通道似乎越来越不稳定了。为了以防万一,你退开后,我会给你加一层护罩。”倥偬剑灵冲着苏白凝声说道。
苏白刚刚依言退到墙边,只见那倥偬剑灵一阵轻颤,然后剑尖冲着苏白一点,一道黄白色的气状护罩便出现在了苏白的身前。
与此同时,倥偬苍老的声音也遥遥传来:“等会儿人鬼两界一旦打通,势必会有大量煞气涌出,小友切记待在护罩当中。”
倥偬剑灵见苏白会意,也就不再多说,然后噌的飞回到棺材当中,紧接着嗡鸣声响起,随着声音,一把漆黑如墨的细剑浮出了棺材。黑色细剑刚一出棺,便直直的向高处飞去,待飞到室顶时,又转而剑尖向下,然后以着极快极快的速度向着地面击去。
在黑色细剑向着地面冲去的刹那,苏白是没有眨眼的,但尽管他没有眨眼,依旧没有看到黑剑是如何冲向地面的。因为,此刻在苏白的眼中有着两把黑剑,一把还停留在那室顶处,另一把却和地面“嘭”的一撞。
当然,黑色细剑只有一把,两把同时出现,是因为细剑的速度太快的原因。
黑色细剑与地面刚一撞击,耀眼的白光便如同烈日般亮起,苏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只听到倥偬剑灵的一声呼喊:“银辰小友,赶紧进入通道。”
话声响起不久,刺眼的强光便散去了,然后苏白睁开眼睛,盯着依旧平平坦坦的地面,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地面没有丝毫破损的痕迹,但是那青面人却是确确实实的不在了。
而那把黑色细剑也不知何时飞回到了棺材中,只剩下原本的那把小剑悬浮在空中。倥偬剑灵剑尖冲着苏白遥遥一点,那层护罩便“噗”的一声烟消云散了。
“前辈——”苏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不急,现在还不到两日,你尚有五日的时间,一切还来得及,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倥偬轻轻摇着剑尖说道。
“那前辈就说说您自己的事情吧。”
倥偬闻言点了点剑尖,却是说到了另一个话题:“你可知道这秘境是为何而存在的,或者说是——它存在的最主要的意义是什么。”
“晚辈虽然孤陋寡闻,但也有所听说,这秘境本是一个庞大的禁制,而为了维持这禁制,正道各宗门每年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苏白略微一想后答道。
倥偬却是好像没有苏白的话一般,自顾自的飞落到棺材上:“飘的有点累了,歇一歇。小友所说倒是基本正确,但你可知道,凡是禁制,必有被禁之物,正道这般不惜代价的维持一个方圆数百里的禁制,又是为何?”
看到苏白一片茫然的眼神,倥偬微摇剑尖,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秘境便是为禁锢我而存在的。”
虽然苏白在之前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但还犹有些不敢相信,现在听倥偬自己道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方圆数百里的禁制——一把三寸余长的还不甚真实的小剑?
好悬殊的对比。
倥偬似乎是追忆起了往事,自己在那里不住的唏嘘叹息,却没有再说话。苏白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也不敢出声打扰。
良久之后,倥偬才又开口道:“倥偬出,日月暗,小娃娃,你觉得这话是胡吹吗?”
苏白表情一滞,他自然觉得这话是胡吹,就算一套剑法再厉害,又怎能令日月变暗。倥偬不知道苏白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没准备等到苏白的回答,而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倥偬剑法共有六层,像刚才那银辰宗的小娃娃施展的不过是皮毛中的皮毛。当炼至六层大成时,是不是可以令日月变暗,你一试便知。”
“前辈,你是说——”苏白脑子略微一转,便明白了倥偬的意思。
“没错,你就是倥偬剑法在人间的第二代传人。”顿了顿,倥偬又接着说道:“不过,小友,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这里只有第一层剑法,我也只能给你第一层剑法,其他几层,就要看你自己的缘分了,即便是以你的资质,等你六层大成,怕是已经是数百甚至上千年后的事了。”
说到这里之后,倥偬摇了摇剑尖,叹道:“唉,老了,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说到什么地方去了。剑法的事等会儿再说,还是先说说你和我的事吧。我本是独孤九夜佩剑倥偬的剑灵,独孤九夜年少之时,曾经为了报仇而将景虚门全门覆灭,而那时银辰宗刚刚创派,其创派始祖名叫韩筠,其时不管是韩筠,还是银辰宗,实力都还很弱。韩筠早年也和独孤九夜有过些恩怨,看到景虚门全门被灭,起了兔死狐悲之感,便联络其余九大门派追杀韩筠。而在正道十派的追杀令发出后,独孤九夜便就此隐匿起来,这一隐居,便是整整的一千多年,一千多年后,独孤九夜倥偬剑法彻底大成,重新出现在世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