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琳正和妈妈一起，在清泉镇办年货。明天就是除夕，满大街都是买年货的人，空气中漂浮着各种熟食的味道。家里的鸡鸭鱼肉、瓜子花生什么的早就买好了，今天是来买些荠菜、韭黄之类的新鲜蔬菜，用来包饺子、炸春卷的。
李建华在菜摊前讨价还价，叶琳提着几个装满了菜的塑料袋在后面等着。
最后一天来集市上买菜的都是住在附近的人，不少人相互认得。旁边摊子上一个正在称花生酥的大妈看见了李建华，热情地打招呼：“建华，你也来买荠菜啊？”
李建华一回头，发现是原来拖拉机厂的一个同事，赶紧笑着说：“是你啊，张姐，我买点荠菜回去包饺子吃，我家孩子就爱吃这个馅。”
“那你再剁点豆腐干放进去，荠菜豆干馅的，最鲜了！就买顶头那家的，那家的豆干是每天早晨现做的。”张姐给李建华指着方向说。
“那好，我去买点，谢谢啊。对了，叶琳你怎么不喊人啊？这是张阿姨，以前和你爸爸一个车间的。”
叶琳回过神来，她从小就怕喊人，也不会应付那些叔叔阿姨们。没想到现在长大了，还是不能幸免。
“张阿姨好。”
“哎呀这是琳琳呀，长这么高了，还这么漂亮，建华你有福气啊！”张姐连连赞叹，李建华听着别人夸闺女总是喜眉笑眼的，叶琳无聊地站着，脸上挂一个礼貌的笑容。
“琳琳都这么大了，听说是在清原大学？了不起啊，从小看琳琳就聪明。”
“张姐你太客气了，你家诚诚不也考上了南大，国家重点大学，那肯定有大前途的！”李建华也开始夸别人家孩子。
“那是那是，孩子都好，都很争气！对了，你家琳琳有对象了吗？”
“还没哪。她还在读书，不着急的。”
“怎么不着急？都过二十岁了，有好的也要看起来了。我家诚诚在大学里就有女朋友了，说下次带回来给我看看呢。不过是个北方人，我心里总觉得姑娘家里太远了，毕业时要是家里人舍不得，不知道将来能不能留在我们这里呢。”
叶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三姑六婆的，永远就谈这些事。过年回一趟家，至少有十七八个大妈关心你有没有对象。
李建华笑着说：“张姐你可别烦那么多了，孩子们自己都有主张的，他们好就行啦！”
“也对，他们好我就高兴！”张姐从袋子里抓出一把花生酥，硬塞给了叶琳，好像她还是个爱吃糖的小娃娃。
张姐这个大妈还可以接受，至少没有追着要给自己介绍男朋友。
叶琳和妈妈提着一堆菜回家，看见叶瑛正在门口贴门神。他站在凳子上，拿着门神在大门上比比划划。看见叶琳来了，连忙喊：“姐，过来帮我看看贴歪了吗？”
叶瑛这半年开始蹿个子，站个小板凳就可以把门神贴到大门上方了，叶琳帮他上下看着，把秦琼和尉迟恭贴得一样高。
李建华笑着说：“六宝真的像大人了，去年还是你爸爸贴的门神呢。”
叶琳想：“他才多高呀，要是罗嘉在，根本就不用踩板凳！”
不管说什么话干什么事，叶琳总能拐个弯儿，想到罗嘉。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现在暂时分开了，叶琳觉得自己简直像中蛊了似的，心心念念都是他。
罗嘉刚走的那几天，叶琳简直茶饭无味，每天都在自习教室里看书，可一天下来发现什么也没看进去。好不容易才勉强适应了没有罗嘉在身边的日子。十二月底就要考研，叶琳干脆回宿舍住了几个星期，在同宿舍考研气氛的影响下，硬生生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到了书本上。
等到交了最后一门的试卷，叶琳走出考场时竟感到了一阵茫然，不知道明天该干什么了。好在还有其他考完了的同学，个个有一大堆的娱乐计划，看电影、逛街，到教堂看教徒们怎么过圣诞节，裹挟着叶琳干这干那，消磨了一段时光。但叶琳在新年前夜，还是拒绝了同学们的邀请，没有参加任何学校活动，自己回到了罗嘉的小屋子里。
明知道罗嘉没这么快回来，叶琳还是做了点新年的布置，她换上了干净的被套和床单，还买了新的桌布，放上了一盆正抽叶的水仙。宝珠茉莉现在还没有开花，叶琳想给屋子里添加一点节日气氛，这水仙要是养好了，正好过年时开。到时候，整个小屋子都会充满水仙清雅的香味。
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叶琳拽过了罗嘉的枕头。她拍打着枕头说：“新年快乐啊！你要乖一点，早点回来吧。”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小屋，叶琳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抱着枕头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小屋子里非常安静，叶琳从床上起来，披了件衣服，拿个小喷壶去给茉莉花浇水，水雾噗噗地喷在茉莉的绿叶子上。她怔怔地注视着叶子上闪闪发亮的阳光和水珠，不由叹了口气。
寒假之前，老师告诉叶琳她拿到了系里的二等奖学金，是奖励前百分之五的优秀学生的。除了证书之外，还有一千元的奖金。按照惯例，叶琳和其他几个拿奖学金的同学一起，先请要好的同学在学校外面的小饭店吃了一顿。剩下的钱叶琳给家里人都买了点礼物，奖学金买的礼物，爸爸妈妈收到后最开心了。她还特地给罗嘉和自己买了两副情侣款墨镜，等罗嘉回来应该快夏天了，正好戴着出去玩，又酷又帅，还可以防止他那双凤眼到处放电，惹得姑娘们前赴后继。叶琳觉得这个礼物买得很好，自己偷笑了几回。
除夕那天，家家户户基本都不出门了，在家里煎炒烹炸。又香又呛人的油烟味飘满了整条街。晚饭时鞭炮声此起彼伏，在家里说话都得提高嗓门。叶范一家高高兴兴吃了团圆饭，李建华又拿出红包来，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这个是琳琳的，爸爸妈妈祝你考上研究生，新年新进步！”
叶琳说谢谢，她接过红包，撒娇地抱着叶范的一只胳膊。
“这个是六宝的，祝你好好学习，将来像姐姐一样，考上清原大学！”
叶瑛也笑嘻嘻地接过红包。
“我们琳琳大了，爸爸还祝你新年能找到一个很好的男朋友。”叶范又递给叶琳一个红包。叶琳有点不好意思拿，在叶范胳膊上蹭了蹭。
“姐，你拿着！爸爸的红包肯定大！”叶瑛把那个红包拿过来，塞进了叶琳的手里。他也蹭到叶范身边，讨好地说：“爸，你也再给我发一个呗。”
叶范哈哈大笑：“你也有，爸爸希望你好好锻炼身体，能长成一个顶门立户的大小伙子！”
叶范拿出两个红包来，一个给了叶瑛，一个竟然又给了叶琳。
这下叶瑛不干了，“爸爸，你也太偏心姐姐了吧？”
“爸爸才不偏心，这个是给嘉嘉的，让你姐姐拿着，等他回学校了给他。”
“姐，罗嘉这次去海外做交换学生，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概是五六月份吧。”叶琳说，她把罗嘉的红包和自己的放在了一起。
远方亮起一簇非常绚丽的焰火，映在窗户上像开了一朵五彩缤纷的大花，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消散了。厨房里的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很快就会有荠菜饺子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