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算你还是孤的儿子,懂的和孤站在一条线上,既然如此,那你站出来想说什么?”
见刘诞没有直接站出来为士族求情,刘焉多少有些安慰,气不觉消下去一半。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儿子又要给自己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居然居然没有驳他面子。
刘诞这会儿站出来当然不是为士族求情的。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这种时候可不能逆着刘焉的话来,不然你说的话再怎么对也是错的!这不贾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见众人真的因为自己的话不再那么僵持,刘诞继续保持着轻松的姿态,嬉笑道:
“父亲大人呐,咱们今天要讨论的是什么来着?哦,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苏固谋逆的事情吧?怎么说来说去说了半天都在说一帮罪臣的事情?不对吧,我们是不是跑题了?那帮子罪臣还需要在这里讨论吗?铁板上钉钉的一个死字,怎的,还能大发慈悲的叫他们活过来?娘嘞,要真的叫谋逆犯上的人都活下来了,那叫张角呀吴胜啊这帮子反贼哪里说理去?”
刘诞一开口没再说豪族世家的事情,而是将话题扯到了苏固身上。而且他轻松的语气更是进一步将大厅里紧绷的气氛放松了下来。
一时间本来刀光剑影的大厅,变的没那么紧张。
却有一个老顽固诚心想要破坏刘诞的努力。
贾龙眼见刘诞已经将牢中的豪族定了死罪,急的正想上前继续辩驳。刘诞却直接冲他摇了摇手说道:
“贾先生,闲言碎语你不要讲,你再多说可就是那厕所里面仍石头——激起公愤了,那几个豪族已然是救不得了,说点别的说点别的。”
台下众人被这一句“厕所里面仍石头——激起公愤”逗的呵呵一笑,刘焉也无奈想着,这个混蛋儿子,这都说的些什么话。但见他笑嘻嘻的,而且现在还在议事,也不好出言指责。
那贾龙见此,心知今日凭自己的口舌是挽回不来了,只能再寻办法了,也终于是恨恨的叹了口气,没有多言。
见自己氛围的目的终于达到,刘诞才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本正经道:
“父亲大人,苏固在汉中暗中招兵买马,手下兵员数量激增到两万之数。孩儿已经探听到,他这番作为可不是思量着为父亲分忧,而是想在父亲不注意时发起叛乱。如此贼子,我们岂能饶他?
他看上去强横,实则外强中干。此时兵员激增,还未形成战斗能力,又将领匮乏,若在此时调以精兵猛将攻打,则一战可定矣。若再拖些时日,只怕再和他动手,将会麻烦许多。所以,孩儿提请父亲派二位张将军领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扑往汉中,则苏固可灭。”
二张将军,指的自然是张鲁张修。
听到刘诞如是说,张鲁和张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颇为错愕。
他们没有想到前几日还和他们对着干的刘二公子居然在此时示好,帮他们争取这北上的兵权,而且还对豪族之事闭口不言。
容不得他们多做思考,刘焉已经在上面点了点头说道:
“仲玉说得有理,当务之急,应是以迅雷之势剿灭苏固。公祺,孟逸确实是能文善武之人,怎么样,你们可能完成这个使命?”
公祺,孟逸是张鲁张修的表字。
说完话,刘焉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张鲁和张修。
此时此刻,不管刘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张鲁和张修都不能怂。两人对视一眼,一齐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齐齐对刘焉回道:
“必不辱使君使命!”
“好!”刘焉颇为欣慰的继续道,“有你们这句话,孤便放心了,你们要多少人才能拿下汉中?”
张鲁略微思考了一下,郑重开口道:
“主公,那苏固虽有两万人众,但其中大半皆是刚刚招募的兵员,几乎毫无战力。剩下的那一半,又有数千分布其他县城。我兄弟二人此次前去,亦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您给我们四千精兵,必可汉中收复!”
刘焉又一拍桌子,正色道:
“好!张鲁张修听令!孤令张鲁为督义司马,令张修为别部司马,今统精兵六千,进攻汉中,令你们在一月之内,拿下汉中。孤要叫那些心怀叵测的狗东西们看一看,想要谋逆,究竟是何下场!怎么样,可能做到?”
闻听此言,张鲁和张修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
“臣领命!”
刘焉顺势又向大厅里其余诸人看去,气势也随之升到了顶点,又沉声说道:
“如今是否还有人想为狱中的那些个狗东西求情?”眼睛一个一个从台下的臣子脸上瞟过,没有一人敢和他对视,见没人出来说话,刘焉才又开口道,“那就叫他们死吧!”
说完这句话,刘焉坐了下去,摆摆手打发了大厅中的文官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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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公子突然想通了?怎么靠到了自己一边?”
走到门口,新任别部司马张修终于凑到张鲁身边,说出了他的疑惑。
张鲁眼眸里也充满了惘然。
他也不知道刘诞为何会掉转矛头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更不明白刘诞为何会推举他们两人领兵进军汉中,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但我猜想那个毛头小子大概是想卖我们个人情,叫我们支持他。不然的话,我实在猜不到这小子想干什么。”
他们没和刘诞打过交道,所以只以为这个纨绔子弟不断的帮他们,是决心放弃那帮豪族,转而拉拢他们二人。
张修冷笑道:“拉拢?我们将来可是要他命的人,他居然还想拉拢我们,可笑!”
张鲁没有作声,但心底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公祺兄,孟逸兄且慢走!”
正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张鲁和张修。
张鲁和张修疑惑的回过头,一抬头便看到朝他们走上来的刘诞,刹那间便换上了开心的表情。
刘诞走到他们身旁,看看他二人开口道:“公祺兄,孟逸兄即将出发北上攻打苏固,我在此先祝二位大胜啊!”
张鲁和张修一齐拱拱手道:“如此便谢过二公子好意了!”
刘诞摆摆手,“什么二公子不二公子的,倒是见外了。二位比我大,我理应叫你们一声哥哥,小弟突然叫住二位,是有些话要跟二位讲。”
张鲁和张修对视一眼,互相不着痕迹的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刘诞要讲什么。
张鲁便回过头问道:“不知二公子有何指教?”
刘诞嘿嘿一笑,“没什么指教,只是我在南郑埋了一支奇兵,可助二位顺利的拿下汉中……”
听完了刘诞的话,张鲁眼睛一亮。
妈呀,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待刘诞交代完全后,张鲁和张修揖了一礼,郑重道:“如此,便多谢二公子了,日后二公子但有吩咐,我们在所不辞!”
刘诞眼睛一亮,笑道:“如此便祝二位将军早日传来好消息了!”
果然!见刘诞眼睛一亮,张鲁和张修瞬间便肯定了刘诞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是想拉拢他二人投在他一方门下。
对刘诞的疑心,一时间更是烟消雾散。
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张鲁和张修终于告退。
看着张鲁张修缓缓离去,刘诞回身又回了议事厅。
驱虎吞狼之计成了,助张鲁张修拿下汉中,解除他俩对自己的戒心也成了,接下来汉中的事情,就要看另一个人的了。
贾诩在绵竹诸多的谋划,只剩下狱中豪族的事情没有解决了。
自始至终,刘诞都没有在大厅之中袒护益州大族。
按理说,依照他的性格,应该像贾龙一样,当堂死谏刘焉不能杀了那几家士卒。然后……什么作用也不起。
但是他此次却一反常态,没有做那无谓的事情。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真的变了心意,放弃了拯救豪族。而是贾诩教会了他怎么用脑子办事!
众人都在的时候,你死谏刘焉是没用的。他只会因为你又臭又硬的态度产生抵触,你说的越激烈,等同于越用力的将他推给了对方。
所以不能太刚,得等到只有两人独处一室的时候,等到刘焉冷静下来的时候,再求情才有效果。
所以,刘诞决定现在回转议事厅,和刘焉讨论一下士族的事情。
议事厅内,刘焉本来也要离开了,见刘诞出去又回来了,便猜到这小子这是有话要悄悄对自己说。便重新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托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刘诞。
刘诞见刘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面带微笑看着刘焉开口道:
“父亲大人,刚才人多嘴杂,有些话不便讲。孩儿心下,有些话和父亲大人说说。”
刘焉心道:我要不知道你这点小心思,又坐下来是为了什么。便点点头和蔼的说:“现下无人了,有什么想说的便说说吧。”
刘诞斟酌了一下语句,最后还是决定单刀直入道:“我想替牢里那帮罪臣求个情。”
刘焉皱了皱眉头。
刘诞赶紧解释道:“父亲您先听我说完,若有不妥之处,孩儿也不会再多言。”
刘焉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半,但一双眼睛仍盯着刘诞,就像法官盯着为自己辩护的罪犯。
刘诞轻咳了一声
“父亲大人,孩儿觉得狱中豪族被抓,此事之中甚有蹊跷之处。您想想,如果绵竹有七八家豪族想要反我们,那恐怕都不需要苏固,他们自己商量商量就已经反了,何必让苏固插一脚进来分一杯羹?再者说来,像李权那种大儒,又怎会掺和进如此世事之中?
孩儿觉得狱中豪族,当有几家是被冤枉的,张鲁张修二人所说为父亲尽职尽责,但他们……也不可尽信。我知父亲大人一心想要打压豪族世家,所以想借此机会屠灭一干人等。但豪族之事,却不可妄起屠刀。孩儿想让父亲给孩儿一段时间查探,还几家豪族清白。”
刘诞今天的表现,是真的把刘焉整糊涂了。
刚刚还表荐张鲁张修带兵北上,怎么一转脸就怀疑他们别有用心了?
而且……查?你能查的出什么?
身为父亲,即便孩子在外面怎么能耐,在他们眼里也是不成器的孩子。再加上“上一任刘诞”给刘焉留下的印象极其不好。所以刘焉自然生出轻视之心。
不过既然刘诞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也不想直接回绝,毕竟这是他的重点培养的对象,既然对方有如此想法,正好磨砺一番。也好叫他尝尝失败的滋味。
想清楚这些后,刘焉看着刘诞道:“既然要查,总不能一直查下去,总要定个时间吧?”
见自己这么轻松就说服了刘焉,刘诞有些意外,老爹是什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他却不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说服不说服,不过是刘焉另有想法罢了。
刘诞仔细思考了一下,郑重道:“孩儿也不多要时日,父亲您给孩儿一个月的时间,若一个月后没有成果,那么益州豪族之事,儿子再不过问。”
想来一个月后张鲁早就拿下了汉中,而且贾诩的谋划也有了结果,刘诞才如是说的。
刘焉想也没想,直接一口答应道:“好,你要一个月时间,为父便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若没有结果,便是牢中那帮狗东西身死之日。”
刘诞要的便是这一个月时间,后面的话,自然没有在意。
狱中的豪族,也算是暂时保下了,如今情势算是稍有掌控在手的意思了。接下来,便看南郑的谋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