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仆人将铜盆放在一旁的凳上,转身出去。
何清君一僵,弯着的腰老天未直起,苍天啊,他还没完没了了啊!谁说她捡起落地的筷子就要用的?她本来也打算请他帮忙换一双的,却被他又趁机一番暗讽……
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身来,面色有些尴尬:“……这位大哥照顾得真是周到。”
那青如猫儿般眯眼笑着,伸手做请状:“姑娘,请净手。”
何清君摸摸鼻子,淡定在走到铜盆前,用力地洗手,然后,那名仆人在那青年的示意下,将另一盆水换上,她躬身再将脸洗干净。拿那名仆人递过来的白毛巾将脸上手上的水擦干净后,淡定地将那双蜜色小手送到那青年面前。
那青年愕然看她,不解。
何清君双手再送他面前送了送,只距他鼻尖不到两寸才停下,笑吟吟地道:“请兄台检查,可是干净了?”
那青年反倒是面上一红,后退了一步:“你……干净了,姑娘请用餐。”
何清君心下狂笑,这就不好意思啦,本姑娘嫁过人下过堂,脸皮可比十六七岁的豆蔻少女糙多了,还在乎这点架势?便是跟他当场比脱衣……咳咳,当然是不行了!
恰巧先前那名下人拿了双以叠得方方正正的干净白帕轻裹的竹筷进来,双手将竹筷轻轻放在桌子上。
何清君暗自翻个白眼,一双筷子而已,还搞得这么讲究,分明是故意看她笑话来着,哼哼,她是从哪儿来的?皇宫啊,什么样的礼仪能吓到她?
她不客气地抓起筷子,夹了一筷青菜,朝那青年努力一笑:“兄台要看着我吃饭吗?”
那青年一双眸子打量她片刻,笑咪咪地伸手示意她吃她的,然后在旁边的空椅上坐下。
何清君微讶,敢情他还真得要看着她吃呀,随便随便,客随主便嘛,只要他不会不好意思就行,冲他一笑,便秀气地吃起来。
“姑娘,贵姓?”
“……”
“姑娘?”
“圣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那青年也不恼怒,笑咪咪地看着她,只见眼前的女子虽然吃得秀气,却是一口接一口,不一会儿功夫,两碟菜见底了,再过了一会儿,一大碗米饭粒米未剩。他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见她似乎意犹未尽,便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姑娘,还需不需要再添饭?”
何清君无视他满脸的惊讶,道:“不用了吧,虽然不太饱,但是实在是困极了,就不添饭了。”
那青年怔怔地看她半晌,才缓缓道:“姑娘贵姓?是绝尘公子的什么人?”
何清君笑道:“在下姓何,是绝尘公子的护……保镖……”她听他口口声声称令狐薄为绝尘公子,想是只知令狐薄的江湖身份,而非他的真实身份,便随他改口为绝尘公子。
那青年双目倏地睁大:“保镖?绝尘公子需要保镖?”还是个女保镖?
何清君笑道:“绝尘公子就算是只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有个保镖多气派?像今天这种情况下,就是有保镖的好处。”
那青年深吸一口气道:“好罢,绝尘公子素来傲气,请个保镖也算不得奇事……”
何清君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兄台,你是不是与绝尘公子有什么过节?”见那青年脸色一变,她更加断定他必与令狐薄有过节,否则也不会这般与她为难。
“过节,我怎么会与他有过节,像他那种卑鄙小人……”那青年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他与药王师父交情不错,怎会与我有过节?”
“兄台贵姓?”
那青年笑道:“在下姓徐,名云昭。”
何清君霍地站起,徐云昭?他不是……他不是大燕的三皇子吗?他怎么跑到百药山庄来了?还给药王老人当徒弟?
说起这位徐云昭,她只记得一件事,就是有次听师父说起,两个无聊的人,分别是绝尘公子与大燕三皇子徐云昭打赌,赌下一个进客栈的人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谁输了谁去调戏百药山庄山下的四十岁王寡妇……结果,大燕三皇子输了,后果可想而知,一个堂堂三皇子扮作猥琐之态去调戏一位年长寡妇,却让那寡妇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耳光,那情景,何清君想想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后来……后来徐云昭不服,又跟绝尘公子打赌,后果就是……堂堂三皇子趁着黑夜光着身子,只遮住要害部位,绕着百药山庄转了一圈,结果又恰巧被王寡妇瞧见,不由分说再给了他一个耳光……
何清君“噗哧——”笑趴到桌上……
徐云昭一瞧就知她定是知道了他与绝尘公子打赌之事,也不着恼,十分淡定地看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清君心里却是一边笑一边想,从前她不知绝尘公子是何许人也,只道他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日除了练武便是吟诗作对的神人,自从她知道令狐薄就是绝尘公子后,心中所有的神化都烟消云散了,她敢用脑袋担保,他打赌定是使诈算计了三皇子,否则他绝不会打这种赌,调戏四十岁的王寡妇……他真能想出来!
这就不怪徐云昭适才戏弄她了。
好一会儿,何清君才从桌上爬起,忍笑道:“堂堂三皇子怎地跑到百药山庄来给人家当徒弟了?”
徐云昭睨她一眼道:“谁说本皇子是给人当徒弟?”
何清君细想了一下,适才确实听到他称呼药王老人为师父的?是她的耳朵骗了她还是他的嘴巴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