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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牵念深

院正的诊断,是皇上旧伤方愈,中暑又加上劳累,才导致圣体违躬,开了方子,并吩咐医女熬好汤药呈了上来。

中暑?是因为她不小心在马上睡着,他没有立刻唤醒她,又下意识替她遮去烈日的缘故吗?

她不知道答案,只从医女手中端起汤药,亲自坐在榻旁,用银针试毒,手背拭温后,在邓公公稍稍扶起西陵夙时,亲自慢慢将汤药喂下。

这个时候的他,宛然像一个孩子,没有睁开眼睛,但在尝到苦苦的汤药时,便是死抵着牙关不肯用下去。

她沉思了一下,询问院正,得到允可后,另取了蜂蜜来,舀了一勺汤药后,将蜂蜜涂在调羹的顶端,复递至他的唇边,他尝到蜂蜜的甜味,原以为趁他齿间微开时,能将汤药送下些许,却没有想到,他狭长的凤目微微睁开,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凝着她:

“朕不是三岁的孩子。”

只说完这句话,他从她手中,端过那碗药,不用调羹,一气饮下。

他当然不是孩子,而是她的举止未免像是在哄孩子罢了。

因为,她怕不喂下这些药,这病发得更加厉害,而他又明显不是因着病,就会暂停料理政务的君王,如此,病情反复,龙体岂不会拖垮。

她瞧他不再理她,倦倦地复躺了下去,便摒退了一众人等,独自,坐在他的龙榻前。

钦圣夫人这个位分,除了带给她殊荣外,还有能陪伴在他榻前。

药效上来,他呼吸渐渐均匀,她记着太医的吩咐,将两床厚厚的被子替他紧紧盖着,等发一身汗,到第二日也就好了。

可,汗没有发出来,偏是到了后半夜,他的温度越来越高,她瞧了一眼旁边放的水,记得老家时,若她生病,阿娘便会用棉巾蘸满冷水,替她敷在额头。

这个法子应该是切实可行的吧?

她照着做了,但,这温度除了敷上时能觉到额头冷去些许,他的情况是不大好的,睡得甚至不安起来,急唤了院正,也说皇上的病来得突然,但若用药强压下去,恐怕反会让龙体承受不住,还不如用这法子暂时消退些温度。

院正瞧了一眼半宿未阖眼的蒹葭,又道,这些事让医女来做就可以,娘娘千金贵体,可在旁稍作歇息,等皇上醒了再过来不迟。

蒹葭明白院正的意思,如此,皇上即便醒来,看到的也是她在伺候,全然不知是医女所为。

但,她要的,又岂是这些呢?

她越来越清楚,或许,她在他身旁的时间不会很长,假怀子嗣,不管太后图的是什么,她的命在两宫微妙的关系间,终究是悬在一线的。

而她,只想在不多的时间内,能陪着他。

陪着他,看着他或慵懒,或洒脱,或淡淡,或哂意的笑,都是好的。

很奇怪的感觉,她对他或许,真的动了不该动的情……

她摇了摇头,借着摇头,让院正守在室外,继续将冷水巾替他敷起来。

一块块的冷水巾敷上,敷到晨曦微露时,他的手骤然覆上她的手腕,低低地唤出两字:

“奕……翾……”

只是简单的两字,撞进她的耳帘,恍如雷殛……

奕翾?

其实,这两个字,她是第一次听到,但,竟让心底仿似被狠狠砸了一下,难受得紧。

她仓促地替他敷上冰冷的棉巾,仍是看到,纵然在高烧不退的情况下,他干裂到有些起皮的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却极浓的微笑。

她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微笑,虽然,她见过他无数种笑。

但,惟独这种,是最纯粹的,带着宠溺,是的,宠溺。仿似他的眼前,有着那一位让他想宠溺的人儿。

所以,奕翾这两个字的发音,该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吧。

没有来由地,她能确定,那是名女子。

可,宫里,没有一位嫔妃唤做奕翾。

接下来,他唇角只含着那抹笑,然,再并没有梦呓一句话。

天际快要亮时,蒹葭唤了医女进来伺候,她则在他即将醒来前,出得室去。

熬了一个晚上,总算他的体温是下来了,不再像昨日那般烫灼。而她并不想被他认为别有用心地伺候他,所以,她识趣地退了出去。

况且,她如今对外宣称的身孕,也不宜让人知晓,她伺候了一晚。

睡在外室的喜碧扶她刚出了翱龙院的院门,对过长乐院的院门在却已是开了,太后风初初披着一件轻薄的披风,正由玉泠扶了出来。

“臣妾参见太后。”她忙行几步,走到太后跟前,福身请安。

“哀家说过,不必多礼。你这丫头,自个身子如今这样,还伺候皇上一整宿,真是让哀家心疼呐。”太后扶起她的身子,语意里满是关切。

“回太后的话,臣妾的身子不碍事。”蒹葭低眉敛眸,十分恭顺。

“好了,哀家知道你心里着急皇上,但以后,切不可再这样了。喜碧,扶娘娘回去好好歇着,若再让娘娘这般操劳,哀家为你是问。”

“是,奴婢遵旨。”喜碧忙应声。

太后没有再多客套,才要由玉泠扶着往翱龙院而去,却听得蒹葭在她身后,带着几分期待开口:

“太后,臣妾有一事相问。”

“何事?”太后停了步子,回身望向蒹葭,却是温柔的。

“臣妾的阿爹阿娘是否安好?”

这几日,岭南那边已经燃起硝烟,无疑,沧州必然会被波及到,这点,让她怎能不忧心呢?

虽然太后愿意去接阿爹阿娘也是另有目的,可,总归是好过如今让她心底放不下罢。

“哀家已让太傅府的家丁去接,这几日就该到帝都了。你大可放心。”太后温柔一笑,宽慰道。

“臣妾谢太后。”蒹葭深深福身,太后已然转身,朝翱龙院行去。

“小姐,这几日,您并没让奴婢去知会老爷这件事啊。”待到离得蒹葭远了,玉泠不解地轻声问,以往太后和太傅传递话,都是由她和喜碧代劳,可,太后应诺蒹葭以来,确是没有吩咐她传过这话。

“呵呵,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难道,这帝宫深深,是那些寻常百姓能进来的地方么?”太后虽是带笑说出这话,这笑,却截然并非全是笑的意味。

眼下,岭南那边兵荒马乱,皇上的眼线必定也关注着那,她才不会去贸然做这些傻事。

“太后不是说过——”

是,她是说过,若蒹葭好好的,她会想办法让她们骨肉相见。

然而,这宫里,有几话,是该信的呢?

即便她找不到,只说是找到了,难不成,蒹葭能出宫去见?

所以,无论找到,找不到,只要这话说得像真的,就有和真的一样的效果。

“玉泠,哀家以前说的话,你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太后语音转冷,道。

“奴婢知错了,请太后恕罪!”玉泠的声音是紧张的。

这几个月来,小姐真的变了很多,变得疑心,变得冷漠,变得——这种改变并非一蹴而成,却终究是变了。

进到翱龙院,院正恰请好脉,太后照例询问了几句,便让院正带着医女下去熬药。

本来,海公公、邓公公也在室内,太后以皇上要清静为由,将他们一并摒退,只留下玉泠陪着她待在室内。

太后在西陵夙的榻旁坐下,看到他昔日神采奕奕的俊颜,如今明显添了几分的病容,这样的他,其实看起来,才不让人那样心生畏惧。

是的,倘若笑容也会让人害怕的话,那这世上,无疑,只有西陵夙能做到。

看着他灿若桃李地笑着,却触不到他真实的想法,他的心计城府之深,从那年大灭锦国,凯旋归来时,已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样的他,真让人害怕,连她,都不例外。

出神了一会,觉到掩于袖笼下的手一紧时,却是他的手借着袖子的遮挡,牢牢地握住了她的。

他的手心不烫,这说明他的身体渐渐好转了,果然是年轻,底子好,昨晚眼瞅着院正焦灼忙碌,才一夜,竟是好了。

她知道他醒了,她也没有急急将手抽出,仅是吩咐:

“玉泠,去看下汤药熬好了没有。”

“是。”

等到玉泠的脚步声走远,她方缓缓抽出自个的手,听到他的声音悠悠响起:

“是太后,陪了朕一夜?”

“皇上以为呢?”她并不否认,只是反问他。

“朕,倒真希望是你陪了朕一夜。”他的手不容她退去,但,这一次的握紧,却是虚浮的,只要她再避离,很容易就能挣出他的手去。

可,这一次,她,果然没有避开。

“倘若是皇上的希望,那就是哀家陪了皇上一夜。”她微微一笑,眸光对上他的。

“多谢太后。”他没有继续这份对视,只略移了目光,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旁边搁置的冷水盆。

昨晚,朦胧中,确实是有人在他身旁照顾着他,但,他知道,那人并不是太后。

那人的手,很冰很冷,并非冷水盆的缘故,是天生就如此的冰冷。而太后的手,永远都是温润暖和的。

蒹葭回到自个的屋子,一宿未睡,她的气色很不好,想来今日白天,那边也用不到她——西陵夙病了,自然不用她配合演戏,不妨趁这个机会好好歇息。

才躺下,就睡得昏昏沉沉,喜碧、千湄知她喜静,只候在帘外,也不进去。

到了晚膳时分,蒹葭才起身,用了些许晚膳,看似漫不经心,循着惯例问了一句:

“皇上今日龙体可好些了?”

“回娘娘的话,太后照顾了皇上一天,半个时辰前,奴婢去膳房取膳,熬药的医女说,总算是好多了。”

“本宫知道了。”

原来太后在那。

那,倒是晚上都不需要她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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