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家里那张简略版的天启驭力收录表，这本《天启录》可谓是极尽详实，每种驭力的名称、分类、属性这些基本信息自然囊括不必多说，最重要的是此书记录了有名有姓的驭力持有者，并配有一些驭力施放时的插图。那些铅笔画每一张都像是人体素描大师的杰作，隔着纸页都能轻松联想到当时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方艾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人绘画功底很深啊！”
“不见得，应该是用了侧写笔。”橘子仔细看了一眼后摇摇头。
“什么笔？”
“侧写笔，一种魔术黑箱，能辅助使用者将记忆中的某个场景拓印到纸上。”
“哦哦好神奇。”方艾心说这不等于是人肉照相机么，看来干刑事肖像绘画的恐怕要饭碗不保了。
看了一会儿方艾很快就对此失去了兴趣，如果非要说这本书有什么重大意义的话那就是给出了驭力较为详实的描绘，究其根本却并没什么实质突破，对自己而言除了赏心悦目以外就再没什么别的用处。
《天启录》被翻到了尾页，方艾把书合上又一页页从头翻开，第一遍没有收获又开始找第二遍，且为了防止遗漏每翻一页都要用手指捻开书角，却还是没有结果。方艾拎起一面书皮，尽可能轻地抖动着黑皮书，希望会有什么夹在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忽然一张泛黄的纸页因惯性被从封皮上启下，只剩一点点连在书脊，其余部分摇摇欲坠。
方艾第一反应是自己把书给弄散页了，结果仔细一看那张纸的颜色与正常的书页略有不同，应该是夹在里面的草纸之类。
“应该是时间太久，纸上的墨迹和封皮粘在一起了。”橘子在一旁分析。
“嗯。”方艾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张纸想要把它送回原位。可没成想那片书页被手指轻轻一碰就彻底与书脊分了离，方艾的手指迅速跟上，一边追随纸页坠落的轨迹一边为其卸力，终于如履薄冰地让它平整无缺地落在桌面上。
“呼，好险！”方艾大喘了一口气，又屏息凝神贴近那张纸。
只见那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一大堆自己看不懂的公式，好像一下子从艺术生的画册过渡到了理科生的笔记。所有算式里面出现最多的字母就是J、M、S、H、T，方艾猜这应该就是五老师第一节课讲的五元素符号。
莫非是作者留下的演算纸？方艾猜测，因为自己上学时就有往笔记里夹草纸的习惯。
盯着那张颇有些年头的纸，方艾和橘子各自沉默着，都想从那些天书一样的算式里读懂些什么。方艾注意到很多元素符号右下角都注有数字下标，且符号与符号的间距明显要比作者习惯的字间距要小，就像……化学里的元素表达式一样。
方艾心里咯噔一声，如果真是那样可就了不得了，相当于发明出一种用以研究某个学科的工具方法，用数字量化一切研究对象！
再看橘子也和方艾一样的表情，许久才喃喃道：“这本书的编撰者应该是位魔法天才，而且极有可能在药剂魔法和生理魔法上取得了重大突破。”
“是啊，居然能想到用元素符号量化对象。”
“同学说元素表达式？这种方法很久之前就有了且至今仍在广泛应用，没什么好稀奇的。”
“额，这样啊。”方艾吐了吐舌头心说白兴奋了半天，好不容易以为看出了点门道结果却只是摸到了大宅院墙外边的敲门砖？唉果然不该在自己不了解的领域上发表言论，孤陋寡闻很容易翻船。
这时候橘子忽然一把拿过《天启录》，翻开一页扫视一眼，再翻一页再扫一眼，连续翻了十几页还意犹未尽，一边两眼放光一边轻声叨念着“果然”。
“怎……怎么了？”方艾试探着问。
“看这里，”橘子用手指着驭力名下面的一行符号，“通常情况下元素表达式只广泛用于药剂魔法的计算，但这位魔法师好像找到了萃取血液中紊元的方法，居然用元素表达式来表示天启驭力！”
如果把元素表达式看成化学分子式，那么天启驭力就等价于自然中的某种化合物？如此类比好像也无可厚非，虽然魔法界与自然界是两条互不相交的康庄大道，但数学却可以凌于空中自由变轨，就像高维度设计师手里的一把尺，放之四海皆准。
盯着那一串带有数字下标的字母，方艾一挑眉：“就算知道了比例又怎样，难道还能人造出来富含天启潜能的血？”
“这个橘子就不知道了，毕竟魔术黑箱是死物，而天启是活生生的人，把紊元强行注入到人体是肯定行不通的。”
“嗯。”方艾比较信服这种说法，如果超能力可以被克隆的话那岂不是战斗体系要崩的节奏？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连方舟的战斗体系具体是什么样都还不清楚，但根据之前看过的各种动漫小说电影的设定来分析，几乎所有稳定的战斗体系都得像生物圈各物种生物量一样呈金字塔形排布，简而言之就是食物链，越是位于顶端的物种生物量就得越小——当然向来逆天行事的人类除外。
“等一下，”橘子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要是把萃取出来的紊元封装到魔术黑箱呢？这个倒不是没有可能。”
“真、真有可能？”
“理论上可以做到，如果真有某种手段能把紊元从天启的血液里提取出来的话。”
“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只要掌握天启的血液元素表达式就能把他的驭力复制到某个器物上？如果血统强大的天启不慎把自己的血样泄露出去了怎么办！”方艾心说那样恐怕就要一刀999、神装满天飞了，动辄神器对轰结果死的死伤的伤，最后玩家十不存一方舟提前结束？不敢想啊不敢想。
橘子沉吟了一会儿理智分析道：“应该不会有事，蕴藏在天启血液中的紊元叫做强紊乱元素，不能与魔法师通过药剂魔法合成的紊元混为一谈。而且魔术黑箱的运作是要不断消耗魔法的，但一份血样顶多只有几毫升，如此有限的紊元含量应该造不出多少黑箱。”
“哦，”方艾一拍脑门，“我好像明白了，天启之所以能一直施放驭力是因为他的血液能通过骨髓再生？”
橘子点点头：“嗯，脱离了人体的血样就没有再生功能，所以很难有大作为。”
这么一听方艾就放心了，合着强紊乱元素用人工方法合成不出来，血样里的含量又十分有限，如此说来除非把某个血统强大的天启敲晕了囚禁在小黑屋里充当造血机器，这样才能勉强实现黑箱的批量生产，而要想实现此方法除了强大的医疗条件以外还需要有足够结实的小黑屋以防止抽血对象逃跑，这里的抽血对象可不是青蛙或者小白鼠，那是个有巨大潜在威胁且随时可能失控抓狂的天启——
抛开理论可行度不谈，单从性价比上就已经严重不划算了，有那个条件还不如和人家好说好商量，直接把人招募过来岂不比造的武器黑箱好用几百上千倍。
“也别太担心，这本书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如果里面的内容真那么有颠覆性，它也不会被埋没在这儿接这么多年的尘土。”
“是啊，元素比例的具体测量方式也没提，没准这些都是编撰者大胆的猜想，后来又经过仔细考证发现与实际不符，于是就雪藏蒙尘了。”
“嗯。”
方艾看了一眼表缓缓起身：“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橘子也站起来微微颔首：“嗯慢走，明天见。”
“明天见。”方艾转身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拿起桌面上摊开的《天启录》摇了摇，“这本书能借我吗？”
“呃，”被忽然这么一问橘子有点手足无措，一边撩头帘一边不置可否地解释着，“严格来说这不是橘子的东西，橘子无权外借，但——”
“就一天，明晚还给你！”方艾拿着书已经快走到了门口，又回头保证道，“放心吧，绝对不会弄坏的。”
“那……好吧。”橘子犹豫着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