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返回走出树宫,三人一路无话,默默来到岸边。
克拉斐尔从衣袋中取出一枚金质的圆章,将刻有六芒星图的背面朝向大海。海面上不远处,平静的水体开始出现波动,以一点为中央,环状的水波向四周扩散,海水如蓝色的桌布般被顶起一处凸起,先是一块褐色的东西像一截枯木般冲破海面,略为突出的眼睛证明着那无疑是某种生物的头,而后是挂着绿藻的鳍状桡足、巨大的心形背甲……一只潜行于附近海域的巨型海龟受圆章的召唤而来。三人没有过多地惊讶,因为方才来时所乘的也是这种受训过的摆渡龟。确认所有人都已经登上背甲,海龟摆动桡足平稳地游离海岸。
“去冬岛。”克拉斐尔将攥着圆章的手抵在海龟的甲壳之上,显然是在和后者对话。
摆渡龟低沉地叫了一声以示回应,一面在复杂的海流中调整方向,一面沿最短路径均匀加速。目的地尚无踪影,主岛的海岸也渐渐沉下海平面,放眼望去四周已然全是海水,这是六片海洋交汇的海域、世界上蓝得最为深邃的大海。不久东海三人组便被深蓝包围,如同身处浮动的小岛。
安迪四脚朝天躺在龟背上两眼茫然,要不是胸脯还略有起伏,在外人看来简直和尸体无异。克拉斐尔和莉雅的坐姿还算正常,不过也凝神望着大海。
“这都是什么情况……”安迪终于有气无力地哼出一句话。
“这次的麻烦可是S级的,”克拉斐尔神情肃穆,“这个级别一般被定义为‘有可能改变世界格局的大事件’。”
“这我知道,我是说……太突然了吧!六个小时前我还在永夜岛的街头哼着歌,谁能想到现在立刻马上就被派去东海!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安迪向天胡乱地挥了挥双臂,像是在抗争。
“怎么,打扰你的咸鱼生活了?”
安迪一挺身坐了起来:“咸鱼?我很忙的好吧!连声招呼也不打就人间蒸发,估计等我回来那会儿工作早丢了!”
“你不是很会扯谎吗,随便编个理由请假不就好了。”
“喂喂,我打的可是短工,有什么理由能让我消失半个月回来老板还能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好好干?”
“嗯……拯救世界?”枫随口一说。
“呵,好冷的笑话。”安迪煞有其事地拍拍枫的肩膀,“世界什么就由你和骑士道拯救了,加油好好干!我只是去东海划水的,顺便找机会狠狠地赚一笔补偿自己。”
“当心有命捞钱没命花。”梅幽幽地说。
“喂这话很煞风景啊,不过就当你是在关心我好了。”
摆渡龟停靠在温特兰东港,早有一队卫兵端着裘衣和热茶在岸边等候。安迪被冻得两排牙直打颤,龟船还没停稳就一跃跳到石阶上一把夺过一件大衣。
“难道没人教过你女士优先么?欠教养的家伙……”克拉斐尔一脸嫌弃地瞥了一眼安迪,又俯身拾起一件裘衣替莉雅披上:“敝岛苦寒,别冻坏了身体。”
“奥……谢了。”
“哈哈我们枫校长身体可结实得很,这点冷算得了什么!”
“嫌热就把大衣脱下来,我觉得你更适合战栗取暖。”
“不嫌热不嫌热!我这副身板怎么能和你俩相提并论嘛,一个是天生不怕冷的怪物、一个是整天锻炼体能的猎人,咱们三个站在一块明显我才是弱势群体,话说你的骑士道怎么就不能发挥点余热到我身上呢?”
“骑士不助虚伪谄媚之人。”说着克拉斐尔拉动手闸,银灰色的圆柱体上开出一扇小门。
安迪被这话呛得直皱眉:“哇和你这种人说话简直像对牛弹琴,什么天都能被你一句聊死!”
“废话少说,到了下面赶紧拿东西赶紧滚上来,乌勒尔号要不了两小时就会开到这儿,时间一刻也不能耽搁。”克拉斐尔率先走进小门,安迪和莉雅随后跟上。
克拉斐尔拉动内侧的手闸,门自动关上。关门的一瞬小隔间里燃起一排附魔灯代替太阳将内部照亮,紧接着隔间伴随着一阵绞索摩擦滑轮的声音向地下匀速坠去。
下落的途中莉雅忽然昂首问:“所以我们只有两个小时准备?”
克拉斐尔深鞠一躬:“恐怕是的莉雅小姐,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向馆长提。”
什么情况?!这服务态度差距也太大了吧!人家客人叫上帝,到我这儿就成了要饭的了?安迪像触了电似的往边上靠,鸡皮疙瘩掉满地。又过了几秒升降梯平稳停下,门被从外面打开。
“欢迎光临冬岛武器收藏馆。”一位身材高挑的老人深深鞠躬,瘦削的脸上布满皱纹。
走出梯间克拉斐尔微微颔首:“辛苦了,沃尔特馆长。”
“哈哈没有您辛苦啊执事大人,如果记得没错您已经有两个月没下来观摩了。”
“有这么久?”克拉斐尔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看来时间果然是越过越快了。”
“忙人自然对时间流逝没那么敏感,”馆长朝克拉斐尔身后看了看:“这两位是?”
安迪早就准备好了长篇大论还没等开口,克拉斐尔就言简意赅地介绍道:“春执事安迪,秋执事莉雅小姐。”
馆长显得格外吃惊:“喔呦稀客稀客!我说什么样的贵客才能让您亲自引路,原来是春秋两岛执事大驾光临!”
“哈哈不敢当!一会儿还得麻烦您多费心呢。”安迪一向对各种人拍的马屁来者不拒。
“那是自然,分内事。”馆长再次鞠躬,对忽然到访的客人表示出极致的尊敬。
这会儿安迪和莉雅正在打量四周,只见一条嵌满附魔灯的长廊贯通南北,左手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右手边则一片昏暗望不到尽头。克拉斐尔面向左侧抬手介绍:“冬岛制造的全部单兵装备在这里都有库存,小到钢笔大到狙炮,两位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前提是只限一个人的负重,多出来的概不邮寄。”
说最后一句时克拉斐尔瞥了一眼安迪,后者则东张西望假装没听见。
“这里拜托你了沃尔特,”克拉斐尔转身独自朝右边的长廊走去:“我的武器就只有这两柄长剑所以无需准备,两小时后地面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