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方艾又开始庆幸方舟是假的了,没人会真的因此丧命,最坏的结果也只是Game Over而已,放轻松,别当一回事,多混一天是一天,大不了游戏结束,断档不玩了。
这时船上抛下来一架梯子,领头的大喊一声“排队上船”,人群便立刻被押解队赶鸭子一样赶到了船上,事到如今方艾只想走得体面一点,于是不等棍子招呼便自己爬上了梯子。
到了甲板上还没等站稳,人群又被催赶着进到一间漆黑的船舱。
中途方艾摔了一跤便一直走在末尾,前脚刚被推进船舱后脚就哐当一声关了门,方艾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随着前面的人一点一点往里挪动。
这间船舱所占空间原本不小,但因为塞了太多人进去所以显得很拥挤,也不知道这儿之前是用来干什么的,空气沉闷且飘着一股海水的腥味,方艾适应了半天才勉强习惯用鼻子呼吸。
别看这船舱条件一般,但还是有头等座和末等座之分,明显靠墙要比坐在其他地方舒服,于是先来的人把能坐的墙根都给抢占了,到方艾这儿黑灯瞎火的瞧哪都有人,都快走到头了也没见哪里有靠墙的位置剩着。
这时方艾忽然感觉有人拉了自己一下,示意让自己坐过去。
“谢了。”方艾心存感激地道了声谢,顺着那股力量成功挤到了靠墙的位置,这地方不仅靠墙而且还是墙角,地方宽敞又坐拥两面墙,相当于头等座靠窗。
刚一坐下方艾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味道很熟悉,低头仔细一看,果然是贝拉。
“谢谢。”方艾又道了一遍谢,贝拉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满舱的人还沉浸在国破家亡的伤恸之中,方艾甚至听见了一两声抽泣,这时船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然后慢慢调转,最后平稳下来。
毫无疑问现在脚下这艘船已经行驶在海面上了,没有窗户看不到外边,也不知道船正往哪个方向开,更不知道目的地是哪。
不知过了多久,贝拉碰了下方艾的胳臂:“怎么不见你伤心?”
“情绪又不写在脸上,你怎么知道我不伤心?”
“能有心情说这种话,那就是不伤心咯,”贝拉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况且这儿这么黑,就算你把情绪写在脸上我也看不见。”
“嗯,我天生一副铁石心肠。”方艾回答得有气无力。
“你这话不是在暗讽我吧。”
“呵呵,你想多了。”
“和你开玩笑的,你居然不笑?”
“我已经呵呵了啊。”
“你这人可真是够无趣的。”
“嗯。”方艾嘴上嗯了,心里却疯狂吐槽,拜托别来添乱了,国破家亡啊大姐!这种时候眉开眼笑岂不落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好歹装也得装一下吧,你个歪果仁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角落里这一小片区域很安静,即使是亡国失地这种大悲大痛也不能完全盖过人八卦的天性,此时此刻周围的学生纷纷支起耳朵听着方艾和贝拉的对话,好奇这两个平时看似一点交集也没有的人怎么忽然间混到了一起。
“嗳,”方艾问,“你为什么要装成我妹妹?”
“因为我就是你妹妹。”贝拉字句清晰,船舱里瞬间又安静了一个度,好像所有人都在侧耳倾听。
“别逗了!要真是真的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也是刚刚查明你我之间的这层关系。”贝拉早就在心里编好了故事,经一晚上的反复推敲自认毫无破绽,“你几月生日?”
“十二月。”
“我是六月的,比你小半岁。”贝拉自顾自地说着,“看来你父亲他婚内出轨了,而且还是在你母亲怀你的时候。”
船舱里静得只剩下心跳,方艾觉得此时此刻正有N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贝拉却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方艾心说你不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么,都是一家人怎么能把家丑往外扬呢?而且还说得云淡风轻的!
“想当年我母亲本是来金城贸易的,没想到却在商船上遇到了一个英俊的水手,也就是你父亲莱茵.布莱克,他用花言巧语骗了我母亲,回到北海以后便生下了我。”贝拉的声音越来越轻,娓娓道出命运多舛的身世,这种氛围下更多束目光开始移向角落,方艾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千夫所指。
“别、别看我啊!我跟我爸没关系——”话一出口方艾又感觉哪里不对,“不是,有关系,我的意思是不熟。”
“没事,又不是你的错,大家都懂。”黑暗中有人伸手拍了拍方艾的肩膀,仿佛在表达安慰,方艾仔细一瞧,认出那人正是自己受审时在旁边补刀的猪队友,傻憨憨猪彼得。
“你——”方艾心说你特么又懂什么了?劳资就是被你丫给坑进来的!都那么使眼色了居然还不明白,现在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过来讨打?
“我、我怎么了?”彼得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好像误摸了一只脾气不好的刺猬。
怎么了?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偷偷告诉你,你就是个臭傻逼!方艾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不过这次对方似乎没反向操作,好不容易有人替自己解围,这种情况下不能再激起民愤了,想到这儿方艾暂时忍下一口气:“你真懂我,兄弟。”
并没听出方艾说的反话,彼得点了点头,一把搂住方艾的肩膀:“现如今大家都是难兄难弟,这一路上还得多多照应啊!”
这句话倒是激起了众人的呼应,一阵赞同声此起彼伏,方艾也咬牙切齿地拍了拍傻憨憨的后背:“是是,大家互相照应。”
“其实在那帮人审你的时候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知道你家在叶落巷31号,但当时就冥冥中有第六感告诉我,不能说得那么详细,万一他们去抄你家可怎么办!所以我灵机一动就替你瞒下了。”
“是嘛,真谢谢你了。”方艾默默在心里略去了两个星号。
“不不,怪我没早点发现端倪,害得大家受此牢狱之苦。”彼得痛心疾首,周围人就过来劝,说不是你的错,更有像阿比盖尔这样的甚者居然还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崇拜的目光!
方艾四下踅摸想找半拉砖头拍这猪彼得一砖,心说你要傻能不能就傻得彻底一点,这样我或许还能念你脑残饶你一命,一直忍住没怼你结果你丫还飘了?方艾想出口吐槽,话到嘴边却又忽然止住——
话说,贝拉是怎么看透那些审讯者的真身的?要不是贝拉预先提了醒,恐怕自己也和别人一样全程蒙在鼓里。
想到这儿方艾偷瞄了一眼贝拉,发现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孩依旧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好像在教室里听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