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过去祈祷,请求留住那些快乐
湛蓝的天空向四方延伸,没等与远方相接就被连绵环绕的群山紧紧禁锢,连同下方的小城一起锁在一片疏落的青翠中。
南方的盛夏离开的总是比其他地方更晚,湖上的波光倒映出炫目的热浪,从地底深处蒸腾出一阵阵热气。微微破损的白色墙壁,布满灰尘的深蓝的或透明的玻璃,许久没有擦拭的外墙瓷砖反射着略显黯淡的阳光,来往的稀疏行人,不远处主干道上的汽车时有时无喇叭声,碾过路上的碎屑,似乎风刮起都带过一片灰尘。这样的的环境总是会让人感觉无精打采,因为一种近乎压抑的热会由内而外,压抑到病态。
与此同时,在镜源一中,这种情绪到达了极点。
在学校里四处奔走的家长,提着大行李箱的一脸焦躁不安的新生,起伏的声浪以及独属于夏日的噪音给这炎热染上了又一层焦灼。
汽车一阵颠簸,几次转弯后速度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镜源一中众多车辆中的一个缝隙。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静止在眼前,心里众多的想法也变得空前强烈:我要先去找老同学,嗯,,他们到了吗?接下来就又要上课了,会上些什么?刚刚结束中考后一个没有作业的无忧无虑假期,面对这所即将在里面度过三年的学校,此时除了强打起的精神,好友重逢的喜悦,对新环境不适应以外更多的是茫然。
拖着并不怎么沉重的行李箱,遇到楼梯不得不提起来,依旧稍微有些吃力。
铺好床,背着书包爬到教室后直接坐到了随便找的一个座位上。手指接触到桌子,传来一阵微微滑腻的触感。我皱了皱眉,看着手指上灰尘的痕迹,以及窗户上方丝丝缕缕的几个蜘蛛网。高考后的一个多月这里都没人再来过吧,我的视线落到桌子右上角贴的高考考号,以及那位前辈的照片,一脸严肃。
翻找了一会,终于拿出一支笔。我轻轻的,在那位同学的嘴角勾勒了两笔,有点不协调,但终究是笑了。盯着看了一会,伸手掀起那张四方形纸的一角,然后没怎么用力就把撕了下来。灰尘围绕着孤零零的长方形轮廓,中间还有残余的被胶水粘牢的纸屑。
清理干净,我抬起头来才注意到教室里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不少人,三两成群的和早就熟知的初中同学聊天,或者和新同学熟络。然而,大部分人都是在低头玩手机。
看了看即将告罄的手机电量,百无聊赖,靠在身后的瓷砖上。手臂传来一阵前后起伏,回头一看原来是瓷砖的一角不知何时已经开裂,岌岌可危的挂在墙上。
就在这时,门口终于传来了我期盼已久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三个女孩,正在嬉笑着,热烈的语气昭示着她们早已熟识的关系。
我站了起来,兴奋的看向那三个女孩—罗琳,罗潇仟,以及袁思涵。我的三个初中同学,也是,未来的同学。
“hello!”虽然自己看不见,但是我当时挥手的姿势一定很夸张,有几个新同学不可避免的被我的大嗓门侵扰,狐疑的向我看来。
此时的我全然不顾那些新的目光,只是满心欢喜的同我的小伙伴们叙旧,讲述这一天的经历以及告诉对方自己在那一个多月的无聊时间中的迷茫,再次见到以为从此四散天涯的同学的喜悦,如此种种。
高中的第一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忘了,大概就是班主任自我介绍,然后讲各种大道理。想必大家都经历过,此次就不过多赘述。我只记得我的第一个班主任,她叫毕湖,二十多岁,刚刚工作四年,不久,披着一头长发,黑色方框眼镜,眼神十分犀利,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年轻化学老师。
从第二天起,军训正式开始。小城残余的夏天留下的是一年中最强烈的日光,不出意外,在经历了两三天的正步、齐步,以及各种站军姿以后,高中生活给了我第一份礼物:脖子及其以上皮肤都是一片没有光泽的棕黑。
我看了看镜子中的那个人,感觉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穿着校服再没那么别扭了。
军训的第四天,这天傍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白天训练完毕后就吃饭,开始晚自习。而是在晚自习的时间,所有的高一新生按照班级在操场的绿茵上坐着,纷乱却又井然有序。
我们先是每个班分别唱之前学过的歌曲,在“团结就是力量……”和“为祖国决胜疆场!”的一阵阵越来越慷慨激扬的歌声中,每个班都扯开了嗓子,尽力的比其他班吼的更大声。轮到我们班,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大吼,与此同时下一个班也开始他们的表演。此起彼伏的歌声回荡在山脚下的学校里,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响,仿佛想要冲出这重重包围的群山,一直前进,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第一个漫长的星期终于挨到结束了,然而真正的高中生活才要刚刚开始。
而这个故事,也随着正式上课前一天晚自习前桌的两个女孩和后桌的罗琳、袁思涵被换到其他位置之后悄然开始了。
我并没有记得太清楚,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换完的座位,甚至也没有注意当时坐我斜前桌的男孩长什么样子。
第二天早上上早自习之前,我才想起来前一天晚上班主任布置的化学作业,以及现在依旧空白的作业本。说实话,我当时害怕极了。
“嘿嘿,同学?”我戳了戳前桌男生的背。我猜我一定露出了一个十分猥琐的表情,因为前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男生一脸惊恐。
“怎么了?”
我:“你的化学可以借我看看吗?”
赵源:“啊,,我也不会……他的化学好!”
前桌说着,手指向了他的同桌。
就是这个吧,几十亿分之一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