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琥珀已经掀开了帘子，引着薛绾走了进来。
曲素素坐在床/上没动，倒是一旁的沈氏立即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
沈氏到底是一根老油条，知道现在薛绾在府中的势力如日中天，她胳膊拗不过大腿，还不如规规矩矩地服软。
今天来曲素素这里本来是想商量一下对策的，想着薛绾进宫去一时半会回不来，没想到好巧不巧，偏偏给遇上了。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薛绾看曲素素气色不好，脖子上还有一条红肿的勒痕，看样子不像是在演戏，扭头问一旁的婢女。
这婢女是薛绾安排过来的，怕薛绾责备，立即跪在地上，低声道：“奴婢一直小心服侍曲姑娘，可谁知道昨天晚上打盹的功夫，曲姑娘居然跑到了旁边的厢房，企图悬梁自尽。幸好院子里的侍卫被响声惊动了，才把人救下来。”
“奴婢本想一早过去告诉王妃的，可王妃进宫去了，这事就被耽搁下来了。”
其实，这种事是没必要告诉薛绾的。王府的下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清楚，曲素素三番五次要害死薛绾，还费尽心思在王爷那里争宠，薛绾对她不可能多在意。
“下去吧。”薛绾宠着她摆了摆手，并没有责问的意图。
琥珀在一旁瞥了瞥嘴，心说昨天晚上假装看不见才好，曲素素要是死了，岂不是又少了一个麻烦。
她害死莺儿，还企图害死薛绾，一命偿一命，她有什么好抱怨的。
看薛绾颐指气使的样子，曲素素只是缩在软榻上，冷冷哼了一声，“装什么装，你是巴不得我死对不对？”
“你觉得呢？”薛绾反问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你最清楚，还要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吗？”
“狐狸精！”曲素素蜷缩着身子坐在软榻上，白了薛绾一眼，“如果不是你，我会这样吗？都是你逼我的，是你自作自受！”
“素素。”沈氏不安地拽了曲素素一下，刚才她的话也是白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姜戎修没有直接把她怎样，说明他还是念旧情的。只要低下头老老实实做人，总还是能留下一条命的。
曲素素却无视沈氏的警告，她扭头，恨恨地等着薛绾道：“你害死了我爹，现在又来害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不会饶了你的！”
曲素素落魄成这幅模样还张牙舞爪，薛绾只是冷冷一笑，她命琥珀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曲素素床前，淡淡地开口道：‘既然你心里面这么多怨气，那我就和你细细掰扯掰扯。’
“你当初进王府的时候，我明知道你想做王爷的小妾，我都是怎么对你的，锦衣玉食供养着你，命人好生伺候着。我早就知道你是皇后的人，也有很多次机会想要杀你，可是我无数次放过了你，就因为我觉得你从小无父无母，一个人这么多年不容易。”
薛绾掸掸袖子，扭头看向沈氏，“还有你，我第一次给你诊脉的时候就知道你不能生育。你夫君娶了那么多小妾，想也知道你心里是何种滋味。所以你才在宫变那天放弃了救你的夫君，而选择了王爷这颗大树。”
听薛绾说完，沈氏和曲素素面面相觑，一瞬间竟觉得自己的小算计在薛绾眼里都那么不值一提，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而已。
“至于王爷，”薛绾继续道，“如果他但凡对你有一点意思，就不会把你放在府里这么久还不娶你。王爷只是把你当做他的妹妹看待，在为当年你替他挡下的那一剑报恩，可是你呢，一次次消磨着他的耐心。”
被子底下，曲素素已经狠狠地攥起了拳头。薛绾说的这些，其实她并不是没想过。
“我不会杀你们任何一个人，王爷家大业大，不缺你们一口吃的。”薛绾说着站起身来，“可如果你们再做任何一件触碰到我底线的事情，我薛绾绝不会轻饶。”
说这话的时候，薛绾脸上并没有什么神情，既没有那种对仇人的恨，也没有那种对小人的鄙夷。
说起来，曲素素和沈氏只算是两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薛绾把这些放在心上。
说完，薛绾便带着琥珀和秋菊离开了。
卧房里，曲素素沉默良久，她突然仰头一声冷笑，将身上那床被子掀翻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沈氏微微吃了一惊，仍旧喋喋不休道，“我都是怎么跟你说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怎么就是不停呢？”
曲素素狠狠抓着手下的床单，瞪着猩红的眼睛看向沈氏，大声吼道：“给我住嘴！我娘死得早，我爹不在身边，我无可奈何才伺候你这个疯女人，可是你呢，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争宠夺权的工具！”
“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的感受，你眼里只有你自己，可是你为什么连我也要毁了？”曲素素说着从床/上一跃而起，朝着一旁的沈氏扑了过去。
如果当初，不是她孤苦无依才委身在沈氏身边，如果不是沈氏一次次的挑唆和利用，她又怎么会越陷越深呢？
她爱慕姜戎修，这只是小女儿家的小心思而已，可是为什么沈氏非要连这个也算计呢？
她自己都活的那么不堪，有什么资格来教她呢？
沈氏从来没见过曲素素发疯的样子，忙不迭地向后退去，口中一连串道：“来人，她疯了，这个女人疯了！”
薛绾在院子里安排了不少侍卫，怕两个女人闹出来什么事情，立即有人走了进来，把两人分开了。
沈氏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冲着曲素素吐了一口唾沫，“贱骨头，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恩人的吗？要不是我，你就是个没人待见的小丫鬟，能过上这种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吗？”
“我一心一意为你好，你倒好，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你自己不争气，还只会怨别人！”
沈氏说着，推开门走了。
房门再次被合上了，曲素素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兀自冷笑了一声。
谁没有过天真的年纪呢，当年，她初到沈家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纯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