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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恋的那个他

尽管很晚才睡着,但盛幽兰还是早早就醒了过来。慵懒地翻个身,却看见小A不知何时起竟安静地端坐在她身旁,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见盛幽兰睡醒了,小A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跃扑到她身上,甩着大舌头在她脸上舔来舔去。盛幽兰使出吃奶的劲儿搂住撒了换的小A,伸手摸来手表,一看原来是到了带它出去玩的时间。

尽管外面还很黑,光看着就让人感觉很冷,相比之下被窝里是那么温暖,但为了小A,盛幽兰也只能忍受着寒冷,挣扎着告别了此刻的舒适。

刚一推开家门,一股凉风迎面袭来,盛幽兰顿时抱紧胳膊缩成一团。她迅速地扣上帽子,把领口拉紧,一咬牙迈了出去。小A则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更加活泼,一蹿一蹿地想要赶紧冲出去。

这个时间,外面还很冷清,仿佛万物都还沉浸在美梦中。依稀几个孤零零的身影匆匆而过,让盛幽兰觉得黑暗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毕竟自己不是一个人。小A拖着一脸疲惫没精打采的盛幽兰沿着熟悉的小路前行,寒风打在盛幽兰脸上,虽像小刀划过一般疼痛,但除了使她后悔没有系个围脖,没有带给她更多精神。盛幽兰缩着脖子,尽量地把脸藏在领子里,也藏在自己的思绪中。

“早啊。”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静,盛幽兰一个机灵,睡意顿时被吓退了。她转身一看,是李威远。

“早,我捂得这么严实,你也能认出我啊!”盛幽兰稍微拉下衣领漏出鼻子和嘴,吐着哈气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认出小A了。”李威远把脸探出围脖,脸上堆满了笑容。小A见到了老友,摇着尾巴亲昵地在他腿上蹭了蹭,然后转身和斑斑--他的斑点狗互相绕着圈闻着对方。

“好吧。”盛幽兰伸手捂住了口鼻,实在是太冷了。

两个人直愣愣地立在寒风里,而小A和斑斑两个欢脱的小家伙则一刻不停,它俩转来转去,狗绳都快搅成麻花了。盛幽兰见状忙颠着脚,靠近将它们解开。而这俩调皮的小鬼好像有意整蛊主人,更肆无忌惮的在他们身边变换着方向绕圈圈,盛幽兰不得不跟着转起来,以免绳子缠住两人。李威远则依旧沉稳,看似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其实早就伸出一只手做保护状,慢慢地移动着,保护着盛幽兰,以免她失去平衡而摔倒。

其实两个人早已习惯了如此,毕竟这是他们相伴遛狗--虽然没有约定,却彼此默契的这样做着——的这半年里每天必定会发生的事情。两个小家伙没有亲热完,属于二人的圆圈舞就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你怎么没带围巾,这么冷的天也不保护好自己。”说着李威远解下自己的围巾,凑近将它搭到了盛幽兰的脖子上。盛幽兰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却被他用围巾直接拉了回来,“别躲,听话,赶紧围巾,别冻感冒了!”盛幽兰在李威远面前总是显得很弱小,李威远的行为总让她无力抵挡。

盛幽兰乖乖地站在原地任李威远帮自己寄围巾,默默地看着他如星河般明亮的双眸,静静地,感受着李威远的温柔。不知道是围脖上残存着李威远的温度,还是他小心翼翼的举止,让盛幽兰感觉到一股温暖贯穿全身,宛如沐浴在春日的光芒中。

盛幽兰和李威远虽然在一栋办公楼里上班,但是相识却源自一次救助流浪犬的活动,算来,这段缘分也持续了两年多了。

在救助站初见细心照顾受伤的流浪狗的李威远时,就那一眼,盛幽兰仿佛感受到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入心扉,内心沉睡了几个世纪的百花瞬间在金灿灿的阳光中绽放,夹杂着甜蜜味道的幸福,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弥漫在她的胸中。而为了见到李威远,盛幽兰几乎每周都去参加保护小狗的活动。

越是了解李威远,盛幽兰就越是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英俊潇洒,上进努力,为人低调谦虚,对人和蔼体贴。他的善良,还有强有力的责任心都深深地吸引了盛幽兰。

即使如此,盛幽兰也从未正视自己的心思,她只当那份情愫是一种欣赏,后来她发现李威远居然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心底泛起一层层欣喜。无数次莫名地放慢脚步,环顾四周,期待和他不期而遇,渐渐她才明白他们之间系着命运的红线,隐藏着的羁绊将她的心牵向了他。但可惜,盛幽兰在爱情面前太过胆小,她不敢表达出那种懵懂的爱恋,只是默默地,小心翼翼地珍藏起这段感情。

就当盛幽兰还沉浸在暗恋的酸酸甜甜中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听到李威远和别人谈论到自己,而那段对话打碎了她悉心呵护的美好—原来李威远只把她当作朋友,从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并且李威远有个青梅竹马,这让盛幽兰明白那条她以为的红线只不过是一连串无关痛痒的巧合,所谓的命中注定根本不存在。是自己一厢情愿,是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只梦网,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了自己的爱情故事里。虽然痛苦,但为了不让自己的世界里永远失去他,盛幽兰毅然决然地决定将那份感情深深埋藏于心底,让它永远成为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于是盛幽兰始终竭尽全力地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扮演好朋友关的系。

“好了,走吧!”李威远把围脖又拉了拉,尽可能严实的裹住盛幽兰的脸。

“拜托,以后不要对谁都这么体贴好吗!你这样的举动可是很容易会让女孩子产生误会的,这可不好。”盛幽兰跟在李威远身后,低着头用帽檐挡住了眼睛。

李威远稍顿片刻说道:“我又没对谁都这样。”

即使已经用了好长一段时间去构筑心里建设,但李威远的一句话还是会让盛幽兰感觉到心脏不受控制的怦然一动。

李威远单手揪着帽子的两端,以防止冷风钻进去,另一只手插在兜里。他虽然高大魁梧,但也非铜墙铁壁,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罢了,他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这一切都清晰地看在盛幽兰眼里,她一时陷入了混乱,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会不会……

“你可是我的朋友,关心朋友难道不正常吗?而且你了解我的为人,我也了解你,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曲解别人好意的人,所以我才可以在你面前无所顾及,轻松自在地做自己。”

盛幽兰虽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但这些话语还是无一遗漏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顿时把她拽回了现实。清醒过后,细想这些早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实。即便如此,虽然盛幽兰也知道自己早应该把感情彻底抛弃掉,而不是活在幻想里,但听到这些话,她依然有种被扔进冰水里的感觉,锥心刺骨。

现实总是那么残忍,盛幽兰很痛苦,但李威远只是不经意地坦白,有心和无意的鲜明对比,让盛幽兰不禁生起气来,不知是生气他对自己的无视,还是生气自己这么的没出息。

盛幽兰停下了脚步,长吸一口气:“即使是朋友,我也不希望你再这样,我不想让别人说闲话,还是注意点比较好。”她伸手解开了围巾,然后向前走了几步,从背后把围巾塞到了他插兜的胳膊与身躯之间。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一览无余,只不过他们互相看不见。

李威远一怔,看着前方,眉头紧锁,“我让你被人说闲话了吗?”

“没有,没有啦,我是说我要避免被人说三道四,我可是很看重我的声誉的。”盛幽兰低着头,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这样啊,吓死我了!好,我以后注意,你先把围巾系上吧!”李威远好像相信了盛幽兰的谎言,舒了口气,转过身来,把围巾再次递给了盛幽兰。

“不要!”盛幽兰故作使小性子,赶忙转身牵着小A往回走去,她不是一个好的演员,无法掩饰此时失魂落魄的模样。

李威远紧跟着追赶上来,一边把围脖缠到手上,一边说道:“真拿你没办法,那咱俩就谁都别系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盛幽兰没有搭理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被李威远的身影严严实实地覆盖重叠着,小A和斑斑肆无忌惮地在上面踩来踩去。

今天的盛幽兰好像格外的敏感,心情总是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与憋闷。

面对着一个有女朋友,她决不该惦记的李威远,每当感受到他的温柔时,胸口还总会无法控制地一阵小鹿乱撞,这让她很有罪恶感。

而面对另外一个只有两面之“孽”缘,与自己本就属于不同世界的杨镇,盛幽兰竟也没出息地任凭他的身影在自己脑海中一遍又一遍肆无忌惮地飘荡,这也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一定是神经错乱了。

与杨镇的重逢,似乎撞开了盛幽兰内心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让早已模糊的情感一丝丝地从缝隙中渗透出来。

那场景逐渐从黑白变成彩色,出现的人物的脸庞也变得清晰——当时的盛幽兰才二十出头,稚嫩单纯。她以为相亲,就类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不喜欢也一定要相处看看,以免薄了介绍人的面子。所以当得知被安排相亲时,她忐忑了好几天,虽不情愿,还是接受了安排,还努力说服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开始人生中最重要的初恋。可想而知,盛幽兰对待那唯一一次相亲时是多么的真诚认真。

盛幽兰很早就到了,她紧张地望着门口,设想着最差的情景和应对措施,以求不会不知所措,把相亲搞砸了。

当一个人身着淡色休闲西装走进来时,盛幽兰比对着约定信息,知道相亲对象就是他了。虽然并没有觉得他多么英俊潇洒,但他看起来还挺阳光,透露出的成熟的气息也让盛幽兰暗暗对自己说,没有刚才胡思乱想时想得那么不好,或许可以试试和他深入了解一下。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微笑着想要和他打招呼。

但当盛幽兰刚要举手示意时,她撞上了那人的眼神,只是一瞬间,她察觉到了那眼神间闪过的失望,而那失望立刻转向了一旁。那人面无表情地径直走了过来,随意地拖了一下椅子坐了下来。盛幽兰举在半空中的手,无处安放。

接下来的举动,让盛幽兰开始怀疑自己对相亲的误解,对坐在对面的那个人的一切善意的想法都是一厢情愿—他几乎无意交流,从到来之后就一直摆弄着手机,即使盛幽兰为了打破尴尬努力开启话题,他也只是嗯嗯啊啊,留下盛幽兰无奈地喝着水。服务员来询问点餐时,他头不抬,眼不睁的,只是把菜牌往前一推,示意盛幽兰随便点,然后就又专注在手里那毫无生命的机器里。那人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关心,不感兴趣,让盛幽兰恨不得转身就走,但最终还是没有那勇气。

全程无交流,除了尴尬还是尴尬。甚至最后,那男人随便地找了个借口,草草结束了一切,没有再见,只是冷漠地转身离开。看着一桌子的菜,几乎一口没动,盛幽兰觉得委屈极了。那次经历让她第一次品尝到了被人无视的滋味,也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伤害。

平凡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于让对方厌恶到想要逃离的地步。他都不曾试图掩饰一下这些感情,他都懒得花心思与精力去应付一下,他没有考虑照顾彼此的面子,没有担心自己因此而受到伤害,因为他根本不在意自己作何感想。他是有多么的不屑于面对自己才会如此!

盛幽兰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脑力里胖揍了杨镇不知道多少回!对,那个可恶的男人就是杨镇,那个盛幽兰唯一一次的相亲对象就是杨镇,那个曾摧毁盛幽兰心灵防线的臭男人就属杨镇。

再平凡的人也该享有同样的尊重,也应该受到应有的礼貌对待,他的冰冷与无情,他的势利与世故让盛幽兰耿耿于怀,也一度让她深陷自卑之中,不停地否认自己。

而昨天两人相隔数年以那样的方式再次相见时,杨镇显然已经不记得盛幽兰了,而本应该忘记一切重新开始的盛幽兰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更可笑的是杨镇对现在的盛幽兰的态度,可谓180度大转变,主动搭话,大献殷勤,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恢复到初见时的傲慢无礼。他变幻无常,让人捉摸不透。更主要的是杨镇对盛幽兰截然不同的举止,让盛幽兰变得很敏感。杨镇越是玩世不恭,油腔滑调的亲近自己,盛幽兰就越是觉得可悲与可笑!

在杨镇身上,盛幽兰仿佛看到了现实的讽刺,而在她内心掀起的剧烈的厌恶感最终让她无法以正常心态去面对这个曾经让自己痛不欲生的相亲对象。盛幽兰无数次在心底鄙夷的质问他,如果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以前是如何轻视自己时,会是种什么心情?时至今日,难道不会对过去的无理和今日的浮夸而无地自容吗!帽子下盛幽兰的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气鼓鼓的脸,写满了怨愤。

不管再怎么纠结,不得不承认季默晗的话就像一季利箭正中红心,戳破了盛幽兰试图掩盖,有些不想去面对的真相—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众多人里她还是很在意杨镇。她也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正滋生着一种无法确认的复杂感情。

“从刚才开始你就没有出声,是有什么心事吗?”李威远终于按捺不住问出口来。见盛幽兰想得入神,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他一个箭步挡在了盛幽兰面前。

盛幽兰低着的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李威远的胸前,吓得她一下子就跳开了,一脸惊魂未定。却看李威远一动不动地盯着盛幽兰,也不知是阳光映照的,还是被寒风吹打的,李威远的脸竟红通通的。

李威远也是一愣,然后在盛幽兰头部撞到的地方揉了揉:“你想事情想的也太入神了吧。”

盛幽兰望着李威远的脸,心情似乎更加复杂,甚至觉得自己的胸口被猛地撞击了一下,有些隐隐作痛。

看着一反常态的盛幽兰,李威远突然伸手指向自己的身后说道:“小A就要被你勒死了,既然领他出来玩,就专注些,能不能不魂不守舍的?”

盛幽兰顺着李威远指的方向投去目光,眼前小A正拼命想往前跑,但由于盛幽兰拽着它,他没有办法追逐自由,享受飞奔的愉悦,所以他拼尽全力,扑腾着想要挣脱。

为了不被李威远识破自己的心思,盛幽兰赶紧往前跑了几步,假装是去安抚小A,但它却因为可以前进了而欢愉地往前一跃一跃的,又将盛幽兰甩在身后。

“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因为我说错话了吗?”李威远一边拽着另一只处于疯狂状态的斑斑,一边问到。

“没,没什么。可能是我没睡好吧。”盛幽兰支支吾吾地搪塞道。

李威远见状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相比两只欢乐嬉戏玩耍的小家伙,这两个人却各怀着心思,各自拖着摇曳的身影在寒风中默默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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