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没有任何的医疗设备,天知道江采最不乐意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姑娘,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素云!”
一筹莫展之际,胡大娘直接给她跪了下来。
江采被她这一举动吓得不轻,脑袋里更是一团乱麻。
在缺乏软件的情况下,就算她硬件过关,那也是白搭啊!
“试试清气丹吧。”
江采差点没将自己眉头皱成一条时,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
声线熟悉,然而四周并没有他的身影,江采身形一颤,来不及多想,从怀里翻出清气丹,让素云服下。
“带回去,静观其变。”
吩咐男子将素云带走后,江采这才眺望四周。
分明知道他不可能现身,却还是张望了好一会儿。
直到视线里除了围观的卞胡百姓之外,在没有其他,这才敛下眉眼。
相问渔,他既然跟来了,为什么不出面?
江采不会想容湛会奈何得了他这种白痴问题,他既然有能力在没有人发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跟来了边塞,一定身手过人。
恐怕与容湛那出神没化的轻功平分秋色,既然如此,他何不与她见上一面?
她想问他,自己最近脑海中时常跳出来的画面到底是什么。
那段陌生又触动的回忆,究竟是她的,还是这具身体的。
“娘娘?”
耳边胧月一声唤,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江采抿了抿唇:“走,去看看如何了。”
抬步进屋后,一眼便能看到男子眉眼充斥着悲伤,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床上呼吸孱弱的女子的手。
江采不知道清气丹有什么作用,那是相问渔硬塞给自己的,一直放在腰带上的暗格里,不过相问渔不会诳自己,这是她潜意识里一直这么认为的。
现在她万分庆幸自己一直束着这根腰带,若不然今日是真的束手无策。
“姑娘,素云她,什么时候会醒?”
注意到江采进来,男子面容略带纠结的。
还不等江采回答,身旁的胧月便急急道:“秦大哥,你不会不等素云姐姐醒来就走了吧!”
小妮子一直都是直性子,想到什么说什么,就算戳到了别人痛处也不自知。
江采扶额,示意她别再说话。
那边秦长风不舍的看着素云,眼底满是情绪缱绻,最终尽数化成坚定。
他回身,对江采深深鞠了一躬。
“素云便劳烦姑娘照顾了!”
眼看着秦长风心意已决,一旁的胡大娘也是悄悄别过头叹了口气。
儿女私情在家国面前,真的经不起推敲。
好男儿志在四方,她该欣喜,自家闺女嫁了这么一个有担当的夫君。
看着眼前一幕,江采作为一个外人,是没有发言权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如果这名唤素云的女子是为了留下丈夫拿生命做赌注,但秦长风还是没能心软,那未免太不值当了。
不,不对,他对素云的情谊不假,此番素云奄奄一息,他必然心软,只是不得不选择离开。
到底容湛需要他们做什么,要逼的这本来恩爱和睦的一家,走上这么偏激的路?
“阿妈,对不起,若我此番不能回来,那就请帮素云另寻好人家,秦长风不配拥有如此良妻,铮骨男儿,我自当不会负了素云,从此后皈依佛门,为素云祈祷一生!”
这边江采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秦长风便扑通一声给胡大娘跪下。
男儿流血不流泪,但说这番话时,秦长风眼底分明凝聚着水光。
胡大娘再也忍不住,哽咽着道:“好孩子,你不必这样,能嫁给你是我们素云的福气,你若是真不能回来,只能怪你们之间缘分太浅,千万别为了素云耽搁了一辈子啊!”
秦长风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他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素云,袖子下的手掌紧紧握起,逼着自己转身,逃一般的往门前冲。
“秦长风,你今日若是踏出这房门一步,我就当着你的面,再死一次!”
秦长风脚步已经在门槛上抬起,这一声虚弱又满含愤怒的话响起,顿时让
他身影僵硬住。
江采微微放大了双眸,她是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爆发力。
但是……
她万不该在刚刚止血后这么用力,脖子上的绷带已经隐隐见了红。
江采眼睛一眯,连忙走上前:“别动,你现在伤口刚止血。”
素云闻言似乎刚发现江采的存在,她面上闪现一丝报赧,片刻又绷着脸,对秦长风道:“我的性子你最了解,今日你若是出了这个门,我保证你再见到我时,只剩下一具尸体,哦不对,你出了边塞便回不来了。”
秦长风悬在半空中的脚最后还是缩了回来,他面上扯出一抹苦笑,看着素云时,悲伤不言而喻。
“素云,你明知道我必须要走的。”
“我当然知道。”
他的话音刚落地,素云便激动的接口,她深吸口气:“我知道你有你的抱负,我不能要求你放弃它,但是我只是一介女子,我想要我的丈夫留下来,这有什么不对?”
“素云……”
秦长风神色悲戚,看着床上满眼期待盯着自己的妻子,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长风,留下,算我求求你。”
素云冲他微微偏头,唇角努力扯出一抹微笑。
秦长风眼神一暗,缓慢的走上前,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对不起素云。”
素云的笑容缓缓僵硬在唇角。
眼看着秦长风即将走出屋子,素云万念俱灰,忽的一道清浅的声音缓缓响起。
“等下。”
几乎这一句出来,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出声的人身上。
不是旁人,正是江采。
她沉了沉面色,不是她自己愿意多管闲事,只是,这件事情事关容湛,她必须要弄个明白。
他们现在处境很低迷,如果再因为今日的事情,将在卞胡留下的情谊消磨掉,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一点,江采抬步走到秦长风面前,开口道:“是不是一定要回大宣?”
秦长风无比坚定的点头:“是。”
“好,你们都在此等候,我会带上消息回来。”
江采说完这一句,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时,便已经踏出了屋子。
屋内众人一脸茫然,素云轻声问:“阿妈,方才那位姑娘是?”
“大宣太后。”
胡大娘沉声回应。
素云一怔,接着沉默。
谁也不能保证,太后出了面就能挽回局面,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而这边江采出了门,便碰上了方折,巧的让她以为这又是容湛提前算计好的行为。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她唤住方折:“方大人。”
方折听到声音,回身见她,下意识便要行礼,被江采制止。
“皇上现在在何处?”她问。
方折丝毫不敢怠慢,微微颔首道:“娘娘请随我来。”
江采应下,跟着他一路来到驻扎在卞胡前方的军营,还未进帐篷,容湛便从里面现身,他见到她,丝毫不意外。
方折识相的退下,将空间让给两人。
“你让这些已经入住卞胡的将士回大宣有何用意?”
江采从来不喜欢拖沓,开门见山的问。
容湛将帐篷拉开,让她进来。
顺从的随着他的动作进了帐篷,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等待着回答。
“我问你,我们在大宣的名声如何?”他问。
江采几乎不用思考,话便脱口而出:“自然是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说这话时,想起自己在大宣出门的经历,几乎每一次都刷新了世界观。
这古代人一旦暴力起来,也是六亲不认。
容湛是皇帝,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感受,但她就不同了,走到哪儿都被人喊妖后,简直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容湛挑了挑眉,又问:“那么你想,以我们这样的,在百姓心中的名声,就算再攻回去,还能有立足之地?”
不可能,这是江采的第一反应。
以两人的声名狼藉,不被百姓群殴就已经算好的了。
谁都不国家的领导人是个昏君,因此,就算他们杀回了大宣,比起‘处处为百姓着想’的师家,谁会是最后的赢家,这不言而喻。
江采忽的脑海中闪现了什么,她瞳孔一缩,突然就明白了容湛的用意。
“所以你让那些将士回大宣,是为了正名誉?”
江采的声音带着些许了然,但仍然存留着疑惑。
虽然说那些将士确实能证明他容湛不是平常表现的那么昏庸,但是这并不能代表,就这百来十个将士,能改变全国几千万人的思想。
似乎是懂得她的惑然,容湛赞赏的看着她道:“阿采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只是你还少说了一点,对比起洗白我的声誉,他们更重要的作用,是用来揭露师家与容祁的丑闻。”
沙场上活下来的人,血性是藏在骨子里的,铁骨铮铮,说的每一句话都堪比发誓。
这样的一群人,话里的含金量毋庸置疑。
但同样,师放也是战场上厮杀的大将军,他的丑闻,有人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