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跟皇帝谈条件,胆子大不大?
无疑,江采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但历史上所有实验失败的例子告诉人们一个道理。
饭可以乱吃,话可以乱说,但是,不确定的事情千万不要乱试!
就在江采觉得自己顺利与皇帝沟通好时,皇帝忽的出声:“母后可否知道,自己为何落魄至此?”
为何?还不是因为你!
江采很想这么喊上一句,然而她只能捏着嗓子,轻声细语的问:“为何?”
“五年前,母后将患了病的牢犯从天牢放走,导致整个帝京一大半百姓患上瘟疫,死伤无数。”
在江采缓缓睁大的瞳孔下,容湛轻笑一声:“当然,外界谁都不知,这件事是母后责任。”
“所以,你才这样折腾我,是为了让我赎罪?”
江采猜测着,容湛却缓缓摆手:“并非如此。”
他顿了顿,接着浅浅掀动唇瓣:“并非是你在赎罪,而是他们在赎罪。”
“他们?”
“对啊,黄明容,胡丹青,黄尚书……都是在赎罪。”
江采彻底被他这句话绕晕,什么叫‘他们都在赎罪’?如果他说的五年前师江采做了错事,那不应该理当她来赎罪吗?
换一个角度来讲,如果是他所说的这般,她现在不是该好好的待在乾宁宫,不入世俗?
一大堆的问题,得不到解答,容湛也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看向她,动了动唇。
“他们在赎罪,向你赎罪,母后,朕是在帮你。”
从这句话出来,江采便断定他是在糊弄自己。
开什么玩笑,他是在帮她。
有见过一次一次将她推上封建浪口的帮吗?有见过一次一次让她死神擦肩而过的帮吗?
没有,这属狐狸的皇帝一定是在诓她!
“行,就算是真如皇上你说的这般,那你告诉我,让我引出尚书府的案子是为了什么,这总可以吧?”
江采觉得与容湛对着干是个很不明智的选择,与其跟他纠结话里的真假,倒不如问出其真正目的,这样也好清楚自己日后还会不会再被坑。
“母后多虑了,朕的目的只是让你引出案子,其余的事情交给大理寺处理就行了。”
“……”
千算万算啊,怎么也没算到是这样的结果啊!
感情她只是个鱼饵,把鱼钓上来之后,是红烧是清蒸都不关她事了!
欺人太甚!
“好歹这件事也是因为我引出来的,我有权介入吧?”
江采绷着脸道。
容湛闻言啊了一声,接着笑眯眯的应下:“好啊,那此事便交给母后去审个明白。”
嗯,目的达到了,但是……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江采思索了半天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她本身就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怎么会不关她事呢?按照她不愿意惹是生非的初衷,应该要避恐不及才对!
这话题就应该在容湛说‘其余的事情交给大理寺处理就行了’的时候终止啊!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皇帝,该死的偷换概念!
千防万防,却还是防不胜防!
江采简直要奔溃,如果不是面前的人她惹不起,真的是要暴走发泄一番才能平息。
“母后还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可以去调查案子了,三日时间够么?”
容湛弯着眸子,笑容神似某种动物,江采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容湛笑意更深:“那朕便当你默认了吧。”
江采牙咬的更加厉害。
与容湛交手的不知道第几个回合,惨败!
江采从御书房回去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勒令胧月去找医书来。
扬长补短,这是她目前唯一的路子,既然在玩心计上比不过容湛,那她就得好好将自己的长处利用起来。
她就不信,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医生,会输给一个几千年前的古人!
胧月向来听话,听她的意思,直接去书阁搬了一堆医书回来,江采一目十行的本事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特殊的体质,过目不忘成了她在这异世界混行的唯一特长。
翻阅了大半个医书区的书籍,江采大概知道这个时代的医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用一个字来形容,惨,两个字,很惨,四个字,惨不忍睹!
虽说自古物以稀为贵,但是在这里,完全没有体现出来,尽管各个地区大夫缺的不得了,但人们还是将大夫视作低等的阶级群。
在这个等级划分尤为明显的半法制社会,你处在下等阶层,就相当于一生被定义在了没作为里。
而皇宫,就相当于一个精华版的社会,太医院无疑是最低等的存在,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翻身做自己,何止是难于上青天。
那简直是比奇迹还渺茫的存在。
但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顺其自然,就只有等死。
“胧月。”
江采对着院子里唤了一声,正在摘金桔的胧月揣着一兜的小金桔跑进来,发丝上还有未曾掸落的碎叶屑子。
“娘娘,您找我?”
江采的注意力被她怀里的金桔吸引去,她伸手拿过一颗,还未送到鼻子边,便嗅到那扑鼻的香气。
冬天结金桔?反季节生长?
“金桔都是这个时候结果?”她好奇的问了一句。
胧月摇摇头:“娘娘您忘了,整个大宣只有您能在冬日吃到金桔,因为这树是您种下的!”
说起来,现代也有反季节种植的技术,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但这是在古代,便显得更加惊悚。
胧月说整个大宣只有她一人能吃到金桔,那也就是说,这里还未曾有人开发出反季节养殖术。
莫非,这具身体在被她占据之前,还被其他穿越者占据过?
这也太可怕了吧!
光是想想就已经惊出一身冷汗的江采打了个哆嗦,将金桔又塞回胧月的衣兜里:“洗上一些金桔,带到太医院去。”
胧月应了声出门,江采拍了拍手,揉揉肩头起身准备去太医院。
不知她给了一上午思考时间的黄明容想出个所以然来没有。
“娘娘,娘娘不好了!”
江采正在穿外衣,吩咐了让去洗金桔的胧月匆匆忙忙跑进来,她深知其小题大做的性子,淡淡问:“什么事?”
胧月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一拧大腿:“黄女医,黄女医悬梁自尽!”
“什么?!”
江采发誓,她真的是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以至于胧月说出这句话,差点没吓得她将袖子扯断。
黄明容悬梁自尽?为什么?
“黄女医的贴身丫头在殿外候着了,娘娘……娘娘衣服!”
胧月的话还未说完,江采便冲出屋内,她连忙抱着她还未穿上的外衣跟上去。
出了殿门,果然见一小丫头红着一双眼睛焦急的跺着脚,见到她时眼睛一亮:“太后娘娘,请您救救我们家小姐!”
小丫头哭喊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江采也懒得去拉她,她直奔主题;“她现在人情况怎么样?”
“幸好发现的及时,命是保住了,但小姐一直掉着眼泪说她对不起三少爷,还是拦不住的要寻死。”
江采闻言心中狠狠一震,或许旁人不知道,但她却明白黄明容口中对不起三少爷是什么意思。
自己利用催眠将话问出来,本以为可以逼她做出选择,现在选择确实做出来了,却是这样的结果。
江采忽略了一点,黄明容就算再怎么坚强,在面对自己父亲与弟弟的抉择面前,也是会脆弱,与其让她选择,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换一句话说,黄明容今日会自我了断,完全是她一手逼出来的!
内疚,是有的。
但更多的是对她这样丝毫不尊重生命的态度!既然她相信自己的父亲,那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弄清楚的?非得走这么极端的选择!
“带哀家去见你们小姐。”
江采冷静的道了一句,小丫头连忙擦着眼泪,拢起衣袖上前带路。
胧月小跑跟上来,递给她面纱与披风,一路上,虽有不少百姓目光,却并非引起骚乱。
江采到尚书府时,黄明容已经精疲力竭,正坐在软榻上歇息,一抬头见到江采,瞬间如同受惊了的鸟儿一般,整个人进入防备姿态。
见到她如今的模样,说不难受那是骗人的,要是早知道自己的话会把她逼成这样,她一定不会选择用催眠的法子!
“你们都出去,哀家要和她好好谈谈。”
屋子里的下人闻言匆匆离开,最后一名男家丁关门时与黄明容对视一眼,后者眼底瞬间凝聚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疯狂。
当然,这一幕背对着黄明容的江采并非见到,她见门关上,转身看着模样狼狈的女子。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死了,事情便可以翻篇?哀家告诉你,案子会继续,真相有一天也会真相大白,但是不同的是,或许你父亲,又或许是你弟弟,清白的那一方总有一人要受到牵连,届时,整个尚书府将不复存在,而唯一能阻止这个结局的人只有你,你并非没有使命在身,你要竭力护住你的家人,让他们在没有犯法的情况下,不受到任何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