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传言与现实相得益彰。
江采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流传在后宫里的那句话。
虽然她本身是个不信邪的人,但是在经历了穿越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之后,世界观早就开始崩塌。
她看着四周荒凉的景象,终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仿佛是在验证她此时的想法,不远处,竟然真的隐隐传来了孩啼声。
江采屏住呼吸,确认自己方才真真切切听到了那传说中的声音,顿时心慌得愈发厉害。
鉴于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理念。
江采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却是连房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即便是有了小金鱼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轻易的尝试。
而就在此时,本来紧闭的窗户突然间打开,一阵包裹着呜咽的风声灌了进来,吹的床幔四处飞扬。
外面惨白的月光恰好打了进来,将窗前照的一片明亮,江采惊恐的看着窗外那一双如灯光一般炯炯有神的眸子,浑身僵硬。
靠之,那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她要被自己吓了个半死的时候,窗外的眼睛,随着一声猫叫消失在黑夜之中。
原来只是一只猫……
江采拍着胸口还没定下神来,关好的房门又啪的一声打开。
这一个巨大的声响完全将她紧绷的神经打断,眼看着喉咙里那一声尖叫呼之欲出,一记女声在她之前出来。
“娘娘,您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将江采的理智拉回来。
定睛看过去时才知道,站在门前的人原来是胧月与小金鱼。
见两人此时正齐刷刷的疑惑着盯着自己,江采轻咳一声,整理好自己的状态:“我没事,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胧月一听这话便一脸的不甘:“我在这宫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迷路!不行,我得再去试试看!”
迷路?这说法倒是稀奇。
虽然说这皇宫确实大的离谱,但宫娥在进宫之前,都是经过一番调教的。
那首要的任务,便是摸清皇宫大大小小的路线。
要是连宫娥都迷了路,那那些指望着在路上与皇帝‘偶遇’的妃子该怎么弄?
江采戏谑的看着胧月:“你也会迷路?”
胧月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挑战,尽管她一个宫娥,根本就不该谈自尊这两个字。
但在江采面前,她胧月从来都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她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些许的撒娇:“娘娘您别笑,我一定会找到路的,回来只是为了拿盏灯!”
江采一听她还要走,不由得急急道:“别去了!”
“可是您还没用膳啊!”胧月绝对称得上是称职的婢女。
江采当然不会如实的说出,之所以让她别去,是因为不想再一个人待在这儿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冷静:“我不饿。”
说这话的时候,江采的目光盯着胧月。
她不能保证,如果后者此时说出‘可是我饿’之类的话,她还能继续保持平静。
但到底是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胧月虽看破却不戳破,了然的点了点头,乖巧的应下。
倒是杵在一旁的小金鱼由始至终没弄清楚这主仆俩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不用再被胧月拽走。
生怕江采后悔似的,一溜烟的溜到自己的小房间去,将门反锁起来。
胧月见他动作,嘿了一声:“跑得可真快!”
江采撇了她一眼:“如果我说,小金鱼将来会是你的主子,你还会这么说么?”
这个问题显然吓到了胧月,小宫娥愣了几秒钟,突然面色恐惧的问她:“娘娘您的意思是,小公子是陛下的……”
剩下的话,胧月并没有说完,而是等待证实一般的,看着江采。
胧月能够联想到这一块,江采实在挺意外的。
因为自己的这个婢女脑袋一向不太灵光,这次却跳过她的揶揄,直接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她抿了抿唇:“暂时还不能确定。”
小金鱼的存在确实是个谜题,虽然他现在是由萦妃抚养,但根据黄明容所说的话,也无法证明,他就是容湛的孩子。
并且,如果小金鱼真的是小皇子的话,怎么可能会被隐埋至今?
“娘娘,这话您可不能在外头说!”
胧月惶恐的四处张望了会儿,突然想起这是在冷宫无人注意,才松了口气,她这般提醒江采。
不用她说,江采也知道这事是不能乱说的。
如果小金鱼真的是小皇子的话,容湛不会就这么放任着不管。
而是选择隐藏的方式,这就说明其中的渊源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知为什么,江采突然想起那则传说。
传说有一个妃子不甘寂寞,偷了汉子怀胎几月,最后死于非命。
那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就是小金鱼吗?
当然,这猜测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因为不管证实与否,对小金鱼都是危险的。
“好了,你去看看小金鱼,等你回来,萦妃就可以出浴了。”
江采故意转移话题,胧月也不纠结,听了主子的话便去办事。
在胧月回来之后,两人又合力将萦妃从水里捞了出来。
因为没有黄明容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在身边,江采这一场施针有些费劲。
与胧月两人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得以歇息的时候,东方已经开始吐露肚白。
一夜没有睡觉的江采精神状态十分不佳,在叮嘱了小金鱼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开始回养心殿。
但躺在床榻上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被胧月慌忙的摇醒。
“怎么了?”
有起床气的江采竭力的遏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她尽量和气的问。
胧月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冒死将她喊醒,这也是不得已的做法。
“娘娘,李公公在外头等着您呢!”
胧月低声道。
江采的瞌睡虫顿时跑了一多半。
李公公,容湛身边的人?
这一大清早的找她有什么事?
并非江采脾气变好,只是,一切涉及到容湛的事情,她都将会以十二分的精神状态面对。
即便此时再困,脑海中一浮现容湛这两个字,自动恢复清明。
简直堪比风油精的醒神效果。
“胧月,替我绾发。”
江采凝重的吩咐,胧月一刻不敢懈怠。
主仆俩从屋内出来的时候,仅仅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李公公见到江采,顿时扬起一个莫大的笑容:“娘娘金安,陛下有请。”
江采淡淡的应了一声,便随着他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不蠢,李公公是容湛的人,就算她想问些小道消息,也不会有结果。
但内心的忐忑还是无法消除,容湛这只狐狸一大清早的把她喊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她见到容湛之后,后者几乎是开门见山。
“想必母后也听说了,这几日后宫闹得沸沸扬扬的夜半婴啼事件。”
对面的男子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半点不晓得低调两字为何物的设计风格,彰显着皇家独有的奢华。
那栩栩如生的龙盘旋在衣物上,令人望而生怯。
而能够将如此霸气的衣服穿出感觉来的,容湛无疑是江采所见过的人中,驾驭得最好的一个。
江采失神了片刻,回想起他方才的话,警惕的应了一声:“确实有所耳闻。”
容湛并不介意她的戒备,他轻叹一声,开始了浮夸做作的演技:“这件事自发生起便一直闹得人心惶惶,朕被公务缠身,以至于疏忽了后宫。”
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期盼着江采主动接下这么个茬。
但江采偏偏不如他所愿,开什么玩笑,这种没事找事的行为,除非她是脑子进水才会主动接盘。
但面子上总得应付过去,她盈盈一笑,语气万分诚恳:“皇上日理万机,国务繁忙,照顾不到后宫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朕想托母后帮朕处理这事。”
容湛是接口的毫无费力,这般不要脸的程度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江采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道:“皇上哪儿的话,此事再怎么算也由不着哀家管,您公务繁忙无法顾及,那也理应由掌着凤印的皇后接管,哪有哀家什么事!”
这天底下并不是只有他容湛一个人会做戏。
想她江采在前世电视剧也没少看,什么样的话学不来。
三言两语的将自己的责任推开之后,江采笑容款款,等着看皇帝如何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母后说的在理,朕这就去通知皇后此事!”
“……”
是她听错了吗?容湛竟然会这么快的就妥协?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锱铢必较,心眼多的比莲蓬还密集的男人吗?
江采被他这回答震惊的说不出话,在自我怀疑的同时,也痛恨自己竟然有了一丝被虐症的倾向。
在如今容湛放过自己的情况下,她怎么还会怀念当初被他各种虐待的痛快来了呢?
最后得出的答案是,因为一刀下去,没什么痛感。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不是哪一天的话。
要她相信容湛变的好心,倒不如去相信母猪会上树来的有盼头。
容湛这回这么好说话,一定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