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没胆子!
让他假扮下皇帝,瞧把他给吓的。
江采不悦的扫他一眼,语气淡淡:“你要死就死吧,哀家会如实传达皇上,你方折是抗拒懿旨,以死谢罪的。”
方折闻言面色一白,按照大宣律法,触犯了此条的朝臣世代不能入朝为官。
换一句话,也就是说。
他方折死了不打紧,他还顺带着把家人的一辈子被毁了。
“假扮皇帝是哀家命令你做的,与你毫无关系,如此算来,哪个更划算,你该晓得分辨。”
江采威胁人的时候,像模像样。
湛蓝色的眼底冷光乍现,眉宇间的威仪瞬间爆发出来,让人心惊。
方折思量片刻,最终还是将剑收了回去。
一个人赴死,和带上一家的前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
江采见状,眸色一深:“很好,胧月关门。”
胧月闻言丝毫不懈怠,方折看着她关门,依然绷着一张脸,了无笑意。
江采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方折的身形与容湛差不多,只是大约是习武之人,他的体格明显要强壮一些,但是细看之下,很难看出端倪。
江采二话不说,将容湛的外衣扒下,让方折换上。
忠心耿耿的侍卫,在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还是硬着头皮接过外衣穿上。
江采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面色沉了沉。
夜色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当然,也是最不利的存在,万一敌人也在暗处,那就难办了。
现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方折,你就坐在桌边,胧月,你在屏风后守着皇上,一定都要机灵点,一旦发现不对劲,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吗?”
江采吩咐一句,胧月仍然担忧,却还是咬牙点头。
方折自然知道此番凶险,他倒没什么大碍,但万一皇上出事,那他死上十次都弥补不了!
房间里的三人各有所思,心思各异。
在微弱的灯光下,空间沉寂了许久,终于,一记故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响起,江采摒住呼吸,静静观察着。
“叩叩叩——”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江采凝神听了会儿。
随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江采认出,那是今日给他们开门的管家。
“公子?您睡了吗?”
方折不敢出声,怕暴露声音,江采狠狠皱眉,示意他站起,来回走动。
因为是在烛光下,窗户上投出的剪影看起来与容湛的并无不同。
江采此时整理了下仪容,到门前,有技巧性的打开门,恰好半开的门能遮挡住管家看向里面的视线。
管家见到她,明显一愣,随机面色如常的笑道:“原来姑娘也在,晚饭用的可合口?”
江采面带微笑:“府上的厨师手艺很好,感谢您的招待。”
管家闻言笑意僵了僵,眼睛里略带疑惑,又看了眼江采,干笑两声:“那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江采笑着应下,目送着管家离开。
毫无疑问的,在其远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听到他压低了的喃喃自语。
“是药失灵了?”
将人打发走,江采才敢松口气,连忙将门关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娘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胧月问。
江采看了眼床上还在昏迷中的容湛,脑海中思绪万千。
首先,今晚绝对不会平静,就算现在暂时糊弄过去,这家人也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再次下手。
而他们所要担心的,不止是容湛这边,管家见到她也没事,定然会想方设法。
这是陷入了困境无疑,但更可悲的是,江采发现,如今她除了做自我牺牲,别的半点方法也没了。
势单力薄是一方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也是一方面。
除了假意中招,她还有其他法子吗?
“方折,你带上皇上和胧月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江采不情不愿的说道。
天知道,要不是被逼无奈,她才不会有如此牺牲自我保全大家的大无畏精神。
方折是个好下属,对于命令永远只有听令,绝不会多过问一句。
而胧月显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她想拒绝,方折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将人敲晕带走。
江采目送着方折在黑夜中跳跃着的背影,轻叹一声往自己的房间走。
该死的容湛,他是将计就计了,最后要独闯敌营的人却是她!
万恶的资本主义,天杀的封建社会!
一路愤愤的骂上几句,当江采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发现门是敞开的。
她出门时有关门的吧?那此时的情况是,里面有人?
打起精神,放轻脚步,走近时,江采听到故意放低了的对话声。
“快点,把东西放好,咱们时间不多了!”
“你说这蒙汗药怎么会没用呢?这边没放倒,男的那边也没动静,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上头要你做你就做,这次要是再不成功,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知道了,诶你说,明明只要女的,为什么还要给男的那边下药啊?”
“省的节外生枝,一劳永逸你懂吗?”
江采听到这里,啧啧两声,不错,还会用成语。
但重点是,他们的对话来看,这次这些人的目标不是容湛,而是她?
难道说,他们知道了她的身份?
江采可没忘记,自己被帝京百姓口口声声喊作‘妖后’的场景。
正思虑着,从她的房间里走出两个小厮装扮的人,紧张兮兮的观察着周围,接着弓着身子匆匆离去。
江采这才从暗中走出,进入自己房间的第一时间便嗅到空气中的异香。
味道很淡,不过依旧逃不过她的鼻子。
闻起来,大概是古代的迷药之类,没半点技术含量。
江采鄙夷的撇了撇嘴,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膏体,在人中处抹了下,接着算着时间,睡在床上,静静等着动静。
并未让她等太久,大概十分钟左右,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这回,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推开门,俨然对自己的‘迷香’胸有成竹。
江采竖耳倾听,脚步声很轻,很少,初步判断,只有三个人。
“大小姐,人已经晕了。”
“带走吧。”
一道慵懒的声音回应,紧接着江采便感觉到有气息逼近。
三步,两步,一步。
哗——
江采倏地睁眼,动作迅速的将手中握着的一把药粉散开,靠近的两人毫无防备,轻轻松松被撂倒。
江采还未来得及自豪,忽地耳边传来一声低笑,下一秒,后颈一疼,人瞬间没了意识。
眼前一片漆黑之前,她只看到一张朦胧的妩媚的面容,之后,便陷入了万丈深渊。
千防万防,还是输在了这古代神出鬼没的武功上。
她恨啊!
这边一切按原计划进行,那边容湛已经在黑暗中悠悠睁开了眼睛。
“太后呢?”
轻而缓的声音淡淡响起,仿佛下一秒就是被风吹散在空气中。
方折闻言恭敬的颔首回道:“按时间来算,现在应当被抓走了。”
闻听此言,容湛眸色一深,沉默半晌后,再次出声:“她有问你什么?”
“太后曾经问属下,是否知道您的计划。”方折如实回。
容湛挑眉,面上不知何种情绪:“哦?那你如何回答的?”
“属下说不知。”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完美的配合他。
江采此人,很聪明。
但有时候,越聪明的人越会自以为是,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知道他的母后究竟把这份聪明运用到什么程度了呢?
“皇上,如此让太后孤身涉险,会不会太过冒险?”
方折自知自己这话有违他作为侍卫的本职,因此,自觉的单膝下跪。
容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一双微微吊着的丹凤眼里毫无情绪变化,他声线如常:“你在替她说情?”
方折将头埋得更深:“属下只是觉得,陛下这么做,未免太冒险,如若那帮人比想象中更凶残,那太后此番必定凶多吉少。”
“那你去陪着她如何?”
“……”
容湛淡淡接口,睥睨着方折,眼底空无一物。
方折沉默,后似决定了什么一般,扬声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让朕收回哪一句?”
容湛的语气仍然没什么变化,但跟在他身边数年的方折却知道,越是平静,越是危险。
只要他还算聪明,这个时候一定会选择闭嘴,但是……
方折那支着的腿也跪了下来,他硬声道:“请皇上准许属下去保护太后!”
当一个皇帝三番两次受到了下属的挑战,首当其冲的,要杀了此人给自己树立威严。
但容湛偏偏是个特立独行之人,他在凝视方折数秒后,忽地松下一切压制,他长袖一挥:“既然你护主心切,那今日起,你便是太后的侍卫了,该如何,朕不会过问。”
方折讶然的抬眸,片刻后凝重的拱手:“属下领命!”
话音落地,容湛面前的身影倏地消失,茫茫夜色下,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夜色漫长,有乌云时不时将光彩掩盖,风云暗涌。
普天大地之下,哪一处都不曾安宁。
统一九州,是成长在每个男人心中的种子,逐渐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