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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残酷撤退

时间是洪流经过江陵城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在一天之后,孟溪和周承两人才会冒着生命危险,驾船顺流而下,试图以二千人的兵力偷袭枝江县。

所以,这里的时间需要往回溯一天。

这日的下午时分,枝江大营里面的气氛忽然就变得奇怪了起来,原本一下平静的气氛之中,忽然显得躁动了起来。很多江东军的士卒们,三五成群地私下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似乎是都在谈论着什么。

但是,每当看到有巡营的队伍经过的时候,他们却有立刻就各自散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谁都可以一眼看出来,巡营的人员不仅忽然便多至少一倍以上,就是一旦被他们发现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谈话的情况,也会立刻被他们驱散。

江东军枝江大营里面,加强了戒严,因为洪水断掉了他们的后路的消息,已经开始在士卒们中间轻轻地蔓延开来。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任由这样的消息到处散布的结果,到时候就是廖化的大军不来攻打,自己内部就发生兵变,把自己都给搞垮了!

诸葛瑾是无奈的,他不得不下令增加了巡营的人手,严谨士卒们私下里交谈事情。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无法澄清事实,谣言的杀伤力绝对是致命的,但是他根本就无法去澄清,因为谣言很快就会变成事实。掩盖和遮掩,只不过是暂时的为自己换取缓冲的时间而已。

诸葛瑾决定,是时候召集军中的主要大将,前来面对面商议当前形势的时候了。

于是,诸葛瑾派出自己的护卫队,将自己的打仗周围二十仗方圆的地方,全都都戒严起来,除非是他要召见的人,否则任何人都不准接近。

然后,贺齐首先急匆匆的来了。

贺齐身高八尺,身着一身红色的衣甲,浓眉大眼,但是嘴巴显得有点大,又有点扁。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英俊的人。他的神色显得颇有些郁闷,情绪显得有些低沉。

自从全琮别领任务去攻打关兴之后,贺齐就成了帮助诸葛瑾领兵冲锋陷阵的主将。这本来应该是一种殊荣,一件意气风发的好事,但是如今忽然出了这样的大事,好好的一场仗就这样完蛋了,贺齐的心几乎都冷了,都乱了。

然后,凌统快步走进了大帐。他的神色倒是显得比较淡然,目光也显得深沉。他不是一般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是出生入死惯了,只是阎王爷好几次在生死边缘,都不愿意收他而已。

贺齐和凌统两人早已经见到了外头的戒严,但是都知道这是势在必行的,一旦发生骚乱的话,便可以保护诸葛瑾不受伤害。

诸葛瑾看了看底下的两位将军,见到两人神色各异,心里便有些佩服凌统的淡定了。

走过去让两人入座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两位将军,我军后路如今已经被断,我们今天是应该就目前的严峻形势商议一下对策了。还有,洪水的消息已经开始在军队之中散布,只怕是再也隐瞒不了多久的,我们是不是直接将消息先行公开,或许还可以挽回一点军心呢?”

贺齐抬头看了看身材较之自己还要高大的诸葛瑾。他本来是个风度翩翩、纵论朝堂的文士的,如今的神色却是显得如此憔悴。

贺齐心里有些不忍,拱手道:“诸葛先生,形势已然发展到了如此的地步,您若是有什么对策的话请示下,末将无不照办。”

凌统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的贺齐。看来,这个贺齐现在是黔驴技穷了。凌统的目光闪烁,似乎是心中若有所思的。

诸葛瑾心里暗叹一声,对策?现在还有什么能够解除困境的对策呢?除了解除武装,向对面的荆州军投降吧!可是自己身为江东大夫,一向深得主公信任,甚至还被授以军权,又如何能够轻言投降呢?

凌统不愧是统领孙权的侍卫队的将军,察言观色是非常有一手的。他的心里一动,大概也能够猜测到诸葛瑾心里的想法。

凌统当即一拱手,高声道:“诸葛先生,无论任何我军都要誓死抵抗到底、固守待援的。我们手上现在还有一万多人的大军,只要我们能够团结一心,一定能够坚持到洪水退去,主公派人前来增援的时候的!”

诸葛瑾苦笑了一声,道:“凌统将军所言甚是。”但是,诸葛瑾心里其实把凌统咒骂了一顿,此人现在说的这番话,一点建设性都没有,根本就是一通套话而已。这样的话他要不是嫌恶心,凭他的口才张口就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于是,这场商议最后只能够报重点落在了维持军心上面。可是得出的方法无非是矛盾的一条:继续戒严!

凌统从诸葛瑾大帐出来后回到自己的大帐,忽然有护卫低声跟他耳语了一下。

凌统脸色一变,主公派特使逆着洪水过来了!

凌统入帐后,那特使将孙权的信件交给了他。看过之后,凌统的身上顿时直冒寒气,全身上下似乎都感觉冷嗖嗖的:主公已经派出百余艘艨艟正在逆水过来。但是她们只装得下军中的将官和他们的护卫队而已。

孙权特别交代凌统,此事务必保密,船队在一个时辰后便可以到达。

凌统立刻返身,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诸葛瑾的大帐。诸葛瑾闻讯之后,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主公这事要舍弃这支为他浴血奋战的大军啊!

诸葛瑾是不能够答应的,当即拒绝执行命令,他要跟士卒们生死与共。

凌统知道,现在是无论任何劝说不动诸葛瑾的了。他立刻转身回到自己的大帐,派人分别出去通知校尉以上军官,让他们带着各自的护卫队到东方十里处集结。

然后,凌统率领着自己的护卫队的大部分人手,来到诸葛瑾的大帐,出其不意之下就把诸葛瑾劫走了,连口都被他们用纱布塞住了。

一众人等乘着夜色,迅速来到了集结地点后,很快就看到了前面洪水中出现了百余个光点,显然是江东船只的灯火。

凌统这才派人将诸葛瑾松绑了。诸葛瑾的神色显得非常茫然,已经不愿意再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贺齐则是耷拉着脑袋,也不说一句话。他知道,丢弃军队的今天,是他这辈子最为耻辱的一天!

等到那些艨艟船靠岸之后,凌统一挥手,所有人开始陆续登船。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忽然传来无数的叫喊声以及奔跑的脚步声。只见无数得到将军们要登船逃跑的消息的士卒们,纷纷向着这里冲了过来。

凌统见势大急,自己立刻跳上一条大船之后,高声喝喊着让那些护卫队员赶紧登船。这些船刚好够他们用的,那些士卒要是过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护卫队员还是没有来得及全部登船,士卒们就全部涌过来了。看到将军们要舍弃他们逃跑,士卒们气疯了,呼喊着冲向了洪水里面扒住了船舷也想要爬上船去。

于是,最血腥的一幕出现了。

不待凌统下令,船上的护卫队员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纷纷向着自己的同袍举起了屠刀。他们抽出自己的刀剑,毫不留情地砍断任何一支敢抓住他们船舷的手臂和手指。

哀嚎声以及哭号声,顿时响彻了水边。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无数人继续往水里冲,将很多护卫队员也扒下了水,掀翻了好几艘船只。护卫队员的砍杀也变得疯狂了。

当船只终于开出去的时候,有一半船只的船舷被刀剑看得伤痕累累。更为骇人的是,船舷内侧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人类的断臂,以及被他们砍下来的手指头!船上的鲜血的深度,已经漫过了他们的靴底!

岸边,士卒们那绝望的哀嚎声和哭喊声,传出了数里之外。很多人甚至还不死心地跳到水中,希望能够追上逐渐远去的船队,一直游到筋疲力尽,被滚滚洪水裹挟到了底下。

很多护卫队员,这时候终于是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仰天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地哭号起来。有人忽然疯狂了,哀号着便自己跳入了滚滚洪流之中。

诸葛瑾绝望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忽然,他哀嚎一声,也要冲到船边向着水里跳去。还好,凌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了,方才救下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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