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月篇。
只有六七岁大的女孩,穿着一身这个年龄的小女孩都喜爱的浅粉色衣裙。她靠着墙壁,悄悄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平时胆大如她,却也知晓不能在皇宫这个深不可测之地招惹是非。
今日本是随媛安郡主进宫的,她调皮趁着娘亲没注意,自己偷偷跑了,却在皇宫里迷了路,转着转着就来到了这里。结果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一个容貌美艳,眼眸清冷,身穿华服的女子面色冰冷的站在庭院中,地上坐着一个男孩,背影说不出的孤独无助。
“你今日去哪儿了?”女子声音清冷。
男孩眼神空洞,没说话。
“是不是又去找那个贱婢了?”
男孩仍没有说话,紧闭牙关,但从穗月这个角度却可以看到他手指在颤抖。
女子似乎并不在意男孩回不回答,对宫女说道:“带上来。”
接着,穗月就见一个老嬷嬷粗暴的提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小姑娘的衣领走了出来。
“母、母后,不要,不要……”他瞳孔骤缩,终于出声。每一个字都在颤抖,卑微的跪在地上,紧紧看着那位清冷高贵的女子,求她放过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
女子竟温柔的笑起来,蹲到男孩面前,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阿玥,你可一定要记着今天。”
说完,站了起来,厉声道:“打!”
话落,就有人拿起鞭子,毫不留情的抽下去。
没有落在男孩身上,却尽数落在了小姑娘原就伤痕累累的身子上。
小姑娘忍不住痛苦的惨叫起来,皮肉破开,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献血潺潺。
男孩红着眼睛怒吼:“都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他上前去抓那些人的鞭子,一旁伺候的宫女一把抓住他,低垂着眼睛:“殿下,您身体金贵,鞭子误伤到您怎么办。”手中使的力气很大,让还是个孩童的他挣脱不开分毫。
男孩深知没用后冲着女子嘶吼:“母后!!”他跪到地上,抓着女子的裙角,红着眼眶求道:“母后,你让他们别打,儿臣再也不会贪玩了,儿臣今后一定会乖乖听母后的话,母后,母后……”
眼泪一颗颗的低落下来,伴着剧烈的心痛。
女子不为所动,“晚了。”
直到死,小姑娘都没开口向他求救,更没有怨恨他。
在闭眼的最后一刻,她耗尽所有力气,把目光转向他,张张唇,无声喊出两个字。
孩童眼睛已经猩红,紧紧咬着唇瓣,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
他抬头,眼睛已经红肿,艰难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你啊,阿玥。如果不是你贪玩,去找这个宫女,甚至为此逃课,母后也不会做得这般狠绝。”
她道:“阿玥,你是一国太子,别人可以做的事,你不行!因为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皇族,更不能因为一只卑贱的宫女而偷偷逃课,甚至还来一遍遍不顾体面求母后放过她……”
女子后面说的话他都没听清,他脑袋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到最后渐渐麻木,像个小丑。
直到女子要离开后,才慢慢站了起来。
“母后。”他声音沙哑,“她不卑贱,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阿茹。你的儿子,和你口中卑贱的宫女是朋友。”
女子沉默半晌,凤眸清冷又无情,直到离开,都不愿施舍眼神去看一眼那个叫阿茹的小姑娘。
他在渐凉的身体旁跪坐了下来。他也不嫌弃小姑娘身上的污血,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如若珍宝。
阿茹,是他最好的朋友呢,直到死,她也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因为她喊他:“阿玥。”
眼神麻木空洞。
有宫女上来拽他,可是他却怎么也不肯撒手,死死抱着那具尸体。
穗月腿有些僵硬的走了出来,看着男孩绝望的背影,心中酸涩。
她从小被爹娘宠着,虽然爹爹经常嘴上说着要教训她,却从未那样做过,总是会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眼中无比的宠溺与包容……
穗月看着男孩的背影,心中无比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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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逆袭前>
边关的营帐内,穗月紧紧捏着手中的信,冷笑不止。
她只不过是跟着爹爹来边关历练历练,这才走几天,殿下就出事了。
呵,这群人胆子肥了。
当即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准备往回赶。
“等等,你这是要干啥?”刚好进来的司马将军看到后,瞪眼问。
穗月头都不抬,淡淡道:“那群老东西说要废掉殿下的太子之位,我回去帮殿下撑场子。”
“胡闹!”司马将军眼瞪得更大了,“这种事是你能插手的吗?况且那群迂腐固执、又臭又硬的老家伙一直把太子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怎么可能轻易罢手?”
“所以我才更应该回去。”穗月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久经沙场的男人,“正因为殿下现在有难,我才要回去站到他的身边,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他,还有人想去守护他……这是我一直以来坚守不变的信念!”
司马将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穗月眼中是一片坚定。他忽然发现,这个一直被自己当成还没长大的小女孩的人,不知何时,竟已经长大了,可以独立担当一面,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良久,他如同以往一样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就去吧。”
……
从京城到边关的时候,穗月随着军队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月,这次她一个人快马加鞭,只用了不到十日便到了京城,一路直奔太子宫殿,看到的却是被大火吞噬了的一片废墟。
穗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无悲无喜,面容一片冷漠。
她蹲下身去,轻轻捧起尘土,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一滴泪珠随风而去。
落凝阁一夜被灭!
这个消息传遍整个江湖。
穗月站在山顶的悬崖边上,风吹得她的衣裙哗哗作响。
她看着变为废墟的落凝阁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容,旁边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苏清慕。
洛凝暇带着自己仅剩的几个心腹赶到时,就看到这样一幕。女子穿着一袭白衣,披散着一头秀发,一张白净清秀的脸上多出了一丝冰冷的邪异。
洛凝暇目光冰冷,“放了他。”
“那你为何不放了殿下?”穗月声音平静,发丝随风飘扬。
提到那个人,洛凝暇眼中多了一丝凶狠的杀意,“因为他对苏清慕产生了心思,所以他就必须得去死!”
“这样啊。”穗月轻笑一声,温柔的笑容中带着残忍,随即提起手中的剑,当着洛凝暇的面,朝苏清慕的心脏狠狠的刺了下去。
“不!!”
鲜血溅起。
洛凝暇猩红着眸子朝穗月冲去,“啊——!我要杀了你!!”
穗月嘲讽一笑,身子慢慢的向后倾去,直直的坠下悬崖。
只能做到这儿了,可惜,杀不了洛凝暇,但是却杀了苏清慕。没了苏清慕,洛凝暇那个“疯子”应该也会选择去死吧。
就如同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