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好热。
等我的头痛好不容易过去之后,我就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在身体里泛滥。
但是没过多久,燥热迅速消退,又变成了寒冷,很冷,极其冷。
我全身上下都在发抖。冷热交替的极致感觉让我好像处在冰火两重天。
我感觉后背的那朵已经被压得变形的花正在努力地往外钻,它想要从这些石块尘土里钻出去。
它好像越长越大了,我感觉我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它往外钻的努力中。
刹那间,它好像变成了我,而我成为了它。我们就像两朵共生花一样,永远无法分离。
我好像就在那朵花里面,我也在慢慢地往外探着头,想要从这个地方出去。
从这里往外钻出去。我想要见到光明。我渴望光明。
只要我能钻出去,光明就一定会到来。
我不知道挣扎了多久,直到突然感觉背上一松。
那些重重地压着我的东西瞬间消失了,好像有什么人把我背上的泥土和石块都移开了,我终于能把头抬起来了。
终于感觉自己能呼吸了。
我一下就看到了东方棘白的身影。
东方棘白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他的目光温柔,一时间让我看入了神。
“棘白……”我轻声地呼唤道。
东方棘白愣愣地看着我,他的眼里溢满了心疼。
他慢慢蹲下身,想要把我拉起来。
但是他的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也不知道东方棘白是不是在嫌弃我。
我仰着头,感觉脖子都快要断掉了,东方棘白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慢慢地,珍惜地,温柔地把我抱了起来,没有触碰到我背后的那朵花。
东方棘白低声问我:“痛吗?”
我摇了摇头,其实现在已经比刚才好很多了,而且我实在是不想让东方棘白担心。
东方棘白却看出了我的敷衍,他皱了皱眉,轻声说道:“你别硬撑着。”
我脸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东方棘白低下了头,轻轻地碰了碰我的额头。
他的眼睛又湿又亮,我更是看得入了神。他的眼里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但是到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东方棘白对我说道:“你没事就好了。”
没事?!这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起了周宇阳,于是问道:“周宇阳呢,他怎么样了?”
东方棘白听见我这么问,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我听东方棘白这么一说,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我想起了那个男人,一定是他帮了我一把。
我立刻对东方棘白说道:“你看一下我背上的花,它怎么样了?”
东方棘白愣了一下,他轻轻地把我放在地上。
现在周围恢复了平静,静得有些可怕,我只听到了自己和东方棘白的喘气声。
东方棘白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我的后背,说道:“花凋谢了。”
我一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知道这是那个男人帮了我最后一把,而那个男人已经烟消云散了。
但他说他是我的舅舅,这是怎么回事呢?
正当我努力思索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就从我的身后传来。
东方棘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举起了手中的剑,朝我的身后走过去。
我慢慢地挪动身体,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周宇阳。
果不其然,周宇阳虚弱地躺在了地上。
这是我看到的周宇阳最为虚弱的一次,他好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地上痛苦地低声呻吟着。
我看不到他的身上有明显的外伤,他却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似乎正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而这种痛苦能要他的命。
我背上的那朵花是他力量的源泉,那个自称是我舅舅的男人牺牲了自己,让我背上的那朵花枯萎了。所以周宇阳应该是没有得到力量,还遭受了反噬。
怪不得,东方棘白说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周宇阳痛得在地上哀号扭动。
东方棘白低声让我就在他旁边待着,手里的剑已经正对着周宇阳。
剑尖寒芒闪烁,只要东方棘白轻轻一挥,周宇阳人头就会落地。
但是东方棘白没有出剑,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周宇阳。
周宇阳自然也看到了这把剑,他努力爬向东方棘白,一边爬一边痛苦地叫着。他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痛苦。比之前经历任何一次都要痛苦,他真的希望自己死在这里就算了。
当他看到东方棘白那把剑的时候,他心动了,现在一心只想着东方棘白能立刻把自己杀死。
周宇阳脸上的表情很扭曲,他发出了连自己的都听不懂的声音。
东方棘白一下子被周宇阳抓住了脚。
周宇阳的手抓得很用力,他的手掌上血管齐凸,看起来非常狰狞。
东方棘白冷冷地俯看着他。
周宇阳抬着头,他的眼里满是恳求的意味。
“杀了我。”周宇阳强忍疼痛,清晰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然后周宇阳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这三个字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东方棘白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周宇阳。周宇阳如此痛苦的样子,让他感到非常畅快。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
东方棘白就要看着周宇阳痛苦,看着他生不如死,如果就这样让他死了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此刻东方棘白想起了许多人,欧阳瑾、秋期,还有那些无辜的实验体,他们都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死了。
周宇阳应该承受这些痛苦,就这样一剑下去,实在是让他太轻松了。
东方棘白微微冷笑。
周宇阳再也撑不住了,他颓然地垂下了头。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东方棘白的脚用力地一拽,立刻就把周宇阳的手给甩开了。
东方棘白的这个举动无疑在周宇阳放大了无数倍的疼痛上狠狠地戳了一下。
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哭的滋味的周宇阳,突然一下子红了眼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宇阳的叫声被轰隆隆的声音一下子淹没了。
原来是小东西见这边迟迟没有动静,就从那一边走了过来。
小东西走得并不快,但是因为它的重量,让原本就已经分崩离析的山体一下子变得更加脆弱了。
东方棘白立刻转过身,他也没有心情再理周宇阳了,因为他知道周宇阳是一定会死的。但他就是不想让周宇阳死得这么痛快,他要周宇阳受尽折磨后慢慢地死去。
就算是这样,也对不起那么多死去的人。东方棘白冷冷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