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个叫欧阳琰的人说道:“不对,你怎么不猜雨人不是跟着我,而是被人放出来的,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是他的主人?”
他说话间,远处传来了模模糊糊的喊叫声,还有手电筒的灯光穿透了这浓厚的黑暗,在我眼前劈出了一丝光明。
我借着这丝微光看到了就站在我旁边的欧阳琰。
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就在他旁边站着一个由水汇聚成的人形的怪物,没有五官,没有身体,只有一层薄薄的水膜勾勒出人形的轮廓。
原来这个就是雨人,它居然就站在我旁边,这么近的距离,我浑然不觉。
我惊骇得完全说不出话。
东方棘白面不改色地说道:“其实在庙中时,你就已经换了过来吧。你那双胞胎哥哥的眼睛的确被小东西所伤,但是绝对不可能好得那么快,你准备得再周全,也抵不过我对小东西的了解。”
东方棘白突然微微一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老和尚就是你。”
我被这句话惊得瞪大了眼睛。
远处的灯光正逐渐朝我们这边移动。
欧阳琰是欧阳瑾的双胞胎弟弟,刚才在庙里的那个老和尚原来是他假扮的,欧阳家这神鬼莫测的易容术啊!
我又吃惊又佩服。
欧阳琰那张脸扭曲了一瞬,他疯狂地笑道:“哈哈哈,东方棘白就是东方棘白,要想骗你还真不容易。”
他眼中绽出阴冷的邪光,朝身边那个被称为雨人的怪物说道:“上,解决了他们!”
那雨人竟似听懂了他的话,话音未落,它已然立刻朝我们扑来。
速如闪电,势如猛虎。
我甚至来不及躲到东方棘白身后,就感觉到了离我只有几厘米距离的凉意。
它的冰刃即将穿过我的皮肤。
东方棘白的剑也已挥出。
看似已经来不及了。
我闭上了眼睛,手脚发软,甚至忘记了任何挣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几道黄光不偏不倚“咻咻”地没入了雨人的身体,雨人突然爆炸开来,由水汇聚成的人形瞬间消失,只剩下了四处飞溅的水花。
我被彻头彻尾地浇了一身。
东方棘白拿着剑也被浇成了个落汤鸡。
欧阳瑾神色十分难看,他似乎也受到了重创,居然一下子咳出了一口血来。
血痕在他嘴角绽开,他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恨和杀意。
他张大着嘴,嘶吼着朝东方棘白扑来。
东方棘白拿着剑正准备迎上,却见不远处几道黑影伴随着黄光一齐飞来,把欧阳琰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欧阳琰脸朝地,发出了不甘的呜呜的叫声。
我顺着手电筒的光,定睛一看,原来正是今天下去想要抓我们的灰衣人。
也就是欧阳家的打手!
他们追上我们了!
我诧异地抬头望去,只见换了条新纱布蒙眼睛的欧阳瑾被人搀扶着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欧阳琰在地上拼命挣扎,他像条爬虫一样。
欧阳瑾虽然看不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但他的语气里仍旧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欧阳琰,你居然与龙虎派勾结,意图杀死亲哥和追捕目标,你不配做欧阳家的人,欧阳家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畜生!”
欧阳琰被闷着脸,但仍发出桀桀的怪笑。
他看起来像疯了一样。
欧阳瑾唾弃地啐了他一口,示意灰衣人把欧阳琰带下去。
于是那几个灰衣人直接拖着欧阳琰下了山,而且还是那个脸朝地的姿势,欧阳琰的脸肯定是保不住了。
不愧是欧阳瑾,连血脉相连的胞兄都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接着,搀着他的人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欧阳瑾一摆手,那些蠢蠢欲动正准备如恶狼扑食般扑上来的灰衣人一下子退了回去。
东方棘白淡淡地看着他。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东方棘白,东方棘白用余光瞥了一眼我,我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味。
那是让我放心。
一切他来解决。
我自然信任他,于是对欧阳瑾道谢一声他刚才的救命之恩后,便不再出声。
欧阳瑾开口说道:“东方,你现在也跑不了了,不如乖乖跟我回去。”
东方棘白冷冷地说道:“凭什么,你是忘了我在下边时说的话,就凭这些人,根本就带不了我回去。你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想跑可是容易得很。”
欧阳瑾听完居然笑了:“你一个人自然可以,可是你别忘了还有顾颜,你给她的那个小护身符现在也出不来了吧。”
他的语气无比自信,好像扣住了东方棘白的死穴:“还有一件事,你的师父在欧阳家,你难道不想过去见他吗?”
东方棘白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目光沉浮着极其幽深晦涩的情绪。
“我跟你回去,但你必须放她走。”
东方棘白指着我说道。
我立刻摇头:“不,我哪里都不去,就跟你在一起。”
东方棘白扫了我一眼,又对欧阳瑾重复了一遍:“放她回去,我把查到的关于龙虎的信息全部告诉你。”
欧阳瑾一阵沉默,显然是在衡量着带我走和不带我走的价值。
我急了,急忙拉着东方棘白的手,攥得极紧,死都不松开。
东方棘白把我们的手举起来,温柔又耐心地一根根掰开,我拼命反抗,他掰一根我就又合上一根,不管怎样,就是抓着他的手不放开。
东方棘白伸出另一只手揉着我的头顶,说道:“听话。”
我突然感到眼眶一阵酸涩,明明是一句这么轻柔的话,我却差点儿流下了眼泪。
我这回一点儿都不想听话。
我怕东方棘白一个人被带回欧阳家吃苦头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我宁愿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受苦,也不想在他不在的地方苦苦地挂念着他。
欧阳瑾终于出声了,他轻轻地说道:“对不起,东方。”
东方棘白抿紧了嘴唇,只听到欧阳瑾的下一句就是:“把他们两个一起带走。”
很快就有人上来抓着我的手往后扳,给我套上了绳结,东方棘白也不例外,他懒得挣扎,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我也回望着他,东方棘白的眼神平静,我注视着他漆黑的瞳孔,不知怎的觉得莫名的安心。
他一直是这样,无论在哪里身处什么险境,我总是相信他有化险为夷的能力,就像现在。
我和他一前一后被押上了车,欧阳家的人果然速度很快。
一路上,坐在副驾驶位的欧阳瑾没有再出过声。
我和东方棘白被两个灰衣大汉夹在中间,东方棘白有意无意地朝我靠过来,把我圈在了怀里。
我的头枕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我一边数着东方棘白的心跳声,一边感觉闭着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疲惫如潮水般涌上来,来势汹汹,势不可当,直至把我淹没。
我彻底地昏睡了过去,人事不知。
东方棘白低头看着我,轻轻地在我的头顶上落下了一个吻。
欧阳瑾从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叹东方棘白还是在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