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棘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他现在心已经痛到麻木了，完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他宁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秦逢见东方棘白这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这毕竟是他的孙子，身上流淌着秦家的血液。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走之前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东方棘白好像没有听到爷爷的话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他只感到有一种极度无力的感觉蔓延到全身。
命运真残忍，真无情。东方棘白露出了一抹冷笑。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片茫然，还有深深的疲惫。他只想赶紧闭上眼，然后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他不知道这些事情，而顾颜仍旧在他的身边。
但这是不可能的，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一切不是顾颜的错，顾颜根本什么都没参与，可是在感情上他却很难接受。
大脑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告诉他顾颜没有错，但是另一个却让他想清楚，顾颜的身上流着仇人的血液。
恍惚中东方棘白的眼前又出现了吴江的脸。吴江静静地看着他，他感觉自己鼻头一酸，多么想不管不顾，就像小时候那样扑到吴江的怀里。然后师父会轻声安慰他，一切都会好的。
师父的手掌宽厚又温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他就会在师父的怀里安稳地睡过去，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东方棘白伸出了手，他想碰到吴江，但吴江只是对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彻底在他的眼前消失了，他根本就碰不到吴江。
吴江已经死了。
当他想起这个事实的时候，犹如一盘冷水狠狠地从他的头上浇下，浇得他头昏脑涨，头疼欲裂。
东方棘白瘫在沙发上，他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了一片冰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东方棘白勾出一抹无比苦涩的笑容。
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他低低的笑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这无常残酷的命运。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刚才又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在梦里，东方棘白知道真相之后，狠狠地对我说：“顾颜，我永远不会接受你。”
我冷汗涔涔，感觉自己手脚都是发软的。
我看了一下床头的闹钟，现在是凌晨三点，但是我已经没有丝毫睡意了。
冰淇这几天一直陪着我，她原本是想打电话问续约的事情，但是她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于是立刻过来陪着我。
冰淇就睡在隔壁的房间。她看我每天都心神不定、神情恍惚的样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我也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冰淇。我倾诉完之后感觉轻松了许多，而冰淇沉默地听着，一边听着一边轻轻地抚着我的肩膀。
我几乎是泣不成声地讲完了最后一句话。冰淇一下子就将我抱住了，她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这种无声的安慰更甚有声的安慰，让我的心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我哽咽着说道：“我没事。”
冰淇摸了摸我的头，她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我点了点头。冰淇害怕我会出什么事，这几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就连许月的事情她也先暂时放到了一边，没有再提起。
我结束了回忆，月光照了进来，我这才发现是窗帘被风吹开了。
于是我起身下床，打算把窗帘拉好。地板冰凉，我没有穿鞋子。
我走到窗边，正打算把窗帘拉上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闪了进来。这个人带着夜晚的露水气息，将我整个人拥入怀中。
我呆住了。我眨了眨眼睛，以为这只是幻觉。但是这张脸我怎么可能认错，这是东方棘白。
东方棘白披着一身黑色长袍，他的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他在我的面前很少会这么严肃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我。
他披了一身的月光，划破了这漫长的黑夜。我的心也被他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张着嘴，明明有许多话想说，但是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化成了一句：“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明明知道这不是我的错，但我还是想跟东方棘白道歉。
如果不是因为我舅舅，东方棘白会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我的眼泪在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东方棘白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但我还是死死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我怕一眨眼睛，眼前的这个人就会不见了。
我怕这只是幻觉，毕竟这些天我看到了太多这样的幻觉，好像东方棘白还在我的眼前一样。
恍惚中，我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整个人好像嵌进了东方棘白的身体里。
东方棘白低下头，他把脸埋在我的脖子旁边，呼吸之间喷着热气。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地说：“不要说对不起，颜颜，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落了下来。
东方棘白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手指轻柔地穿过我的头发。
我仰着脸，任由泪水不停地往下掉。泪水滴落在他的衣服上，把他的衣服打湿了。我不想跟东方棘白分开，我想让他继续抱着我，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我颤抖着问道：“你真的不怪我吗？”
东方棘白说道：“颜颜，我这几天已经想明白了。我不怪你，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我们来背负。更何况，你舅舅已经死了，不是吗？”
东方棘白摸着我的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也在流眼泪，因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哽咽，差点儿就说不下去，但他还是强撑着说完了。
东方棘白将我松开了，我瞬间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东方棘白看到我没有穿鞋子，他的语气充满了心疼：“你怎么不穿鞋子，这样会受凉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拿起了我的毛绒拖鞋。
我呆呆地望着他，望着他头顶的发旋。
他蹲下身，给我套上了拖鞋。
我的眼泪还是不停地流，因为我知道东方棘白真的不怪我了，他还是以前对我那么温柔的样子。
东方棘白见我傻站在原地，声音温柔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傻住了。”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蠢，于是吸了吸鼻子，别过了脸。
东方棘白见我这样，知道我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居然还害羞。”
我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我笑了起来。
东方棘白也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