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一直心神不宁到第三天,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但是总有一股奇怪的预感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她总是想起那天和苏卿臣见面的场景,明明已经过去了三天,但是那天的经历清晰得好像就在眼前一样。
苏卿臣的脸其实没有变多少,时光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冰淇恍惚想起当年她跟苏卿臣躺在草地上,头顶是一片灿烂的星空,苏卿臣握着她的手,对她说道:“我们以后每一年都来这个地方,好不好。”
她说“好”,转过头去深深地看着苏卿臣。
苏卿臣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冰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那年她十七岁,然而那时的她打死都不会想到,只不过又过了一年,那个说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少年就猝不及防地离开了她。
她永远都记得,当时的苏卿臣跟她说分手时的表情。冰冷的,不耐的。
狂风暴雨席卷过她的世界,自此之后,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生命的方向。
明明她都已经计划好了未来。可是,就那么一句话,就把她的未来摧毁了,再也没有了未来。
冰淇拧开水龙头,任由冷冷的水冲着脸庞,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变得更清醒。
冰淇擦干脸上的水珠,看着镜子里那个形容憔悴的女人苦笑了几声。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药了,而昨天去见了苏卿臣之后,她又开始吃药了。
不然的话,她根本就睡不着,噩梦是不会放过她的。
冰淇梳妆打扮好之后,刚打开门,就看到门边放着一束花。
那是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冰淇愣了一下,把玫瑰花束拿了起来。
花束里夹着一张纸条,字迹陌生又熟悉。
那是苏卿臣的字迹。
【早上好。】
冰淇冷笑了一声,直接把这束花扔进了垃圾桶。
……
冰淇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方向盘,前面的车队实在太长了,不知道前方又出了什么事故,居然塞车了这么长时间。
看来她今天肯定要迟到了。冰淇有些无奈地想着。
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冰淇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正打算把冷气调小一些,就听到了敲窗户的声音。
她扭头看过去,外面有人正在敲着她的车窗。
在马路上,那个人头顶着炎炎烈日,弯下腰来,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沁出来,看起来无比狼狈。
冰淇愣住了。
因为这个人就是苏卿臣。
他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这么憔悴?
冰淇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没有丝毫要打开车门的意思。
苏卿臣在车窗外苦笑了几下,他静静地、无奈地看着冰淇,也不再敲车窗了。
冰淇忽然不由得心软了一下,因为苏卿臣现在的眼神让她恍惚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每次在她这里受了委屈、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的少年。那时,那个少年的眼里只有她。但是现在,就不知道了。
冰淇叹了口气,她放下车窗,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苏卿臣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冰淇冷笑了几声,说道:“怎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难道你是在跟踪我吗?”
苏卿臣愣了一下,然后他喃喃道:“我没有,我只是……”
冰淇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抢白道:“不管你怎么想,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回来,有什么目的。我只希望你放过我,好吗?看在我们之前曾经在一起的份上。放过我吧,我再也折腾不起了。”冰淇越说声音越低,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
苏卿臣听冰淇这么说,沉默了很久,等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冰淇已经把车窗又关上了。
隔着车窗,冰淇听不到苏卿臣的声音,只看到了他的口型。
他在反反复复地说着那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意义呢?伤害已经铸成了,就算说再多的“对不起”,又能改变什么呢?
要得到她的原谅吗?可是原不原谅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前面的车队开始动了,冰淇听到了后面车辆催促的喇叭声,也看到了苏卿臣失落的目光。
苏卿臣走开了。
冰淇的车开始向前驶去,他们就像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相向而行,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再相交在一起。
命由天定。
但是缘分又怎么说得清呢?
……
我是在下午接到冰淇的电话的,她的语气很平静,跟我说了今天上午遇到苏卿臣的事情,然后她问道:“苏卿臣有没有去找过你?”
我愣了一下,也就在我这一愣神的功夫,冰淇就知道了答案。
她无比笃定地说道:“苏卿臣找过你了,对不对?”
我只好说道:“没错。”
“他找你干什么?你知道吗,他现在就在我公司外面,说要跟我谈谈。我的天,他怎么阴魂不散的,是我今天早上跟他说得不够清楚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是想重新追求你。”
我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电话里冰淇冷笑了好几声,好像听到了最可笑荒唐的话一样。
我知道苏卿臣很混蛋,可是我一想到昨天苏卿臣那个痛苦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告诉冰淇,因为冰淇有权利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苏卿臣回来全都是为了她。
昨天苏卿臣借了我的一点血,把阴阳眼从他的身上剥离了出来,当时他的眼睛里全都是血,虚弱得像是要死了。我和东方棘白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然后苏卿臣今天就跑去找冰淇了。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跟冰淇重新开始。
可是,就算他真心是这样想的,也对冰淇很不公平。
凭什么冰淇就得一直在原地等他,冰淇是他不想要时就丢掉,想要时又重新找回来的玩物吗?
冰淇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理应得到该有的尊重和呵护。
爱情的维持靠的从来都不是强取豪夺,而是双方的理解、尊重与关爱。只有这样,两个人才能走得更远。
我把思绪拉回来,然后下定了决心,我要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冰淇,至于要怎么做决定,就看冰淇自己的选择了。
冰淇听我说完之后,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等不到她的回应了,才听到她说:“好的,我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吧。”
冰淇第一次没有等我说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冰淇现在肯定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我决定不再打扰她,只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会一直在。】
过了很久,冰淇才回了我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