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沙人,只是泥沙将它裹得密不透风,在视觉上我还是能接受的。
于是我镇静地转过了身,打算继续往前走。但我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竖起耳朵时刻警惕着身后的动静。
然后我就听到了风声。
风声从我的身后传来,带着势如猛虎的威力,我的头皮立刻一阵发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个沙人跑动带起来的风。
它的速度很快,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迈开步伐,就已经被它直接冲到了身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我赶紧回头一看,后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沙人,只有红色的天和地。
我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预兆,沙人的消失只有一个答案,它在哪里等着我。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它窥伺着我。
我已经感受到了一道如狼似虎的目光,不知在哪里,但我还是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
那么它刚才为什么要冲向我呢?我的心中起了疑惑。
但现在不是让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因为我一旦停下来,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显眼。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我需要找到一个地方先躲起来,确保安全。
至少在我见到东方棘白之前,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我一定要活着走出去。
我坚定地望着看起来无边无际的前路,思考着哪里会有一个可以让我藏身的地方。
大片大片的红色泥沙覆盖在地上,荒凉无比,连一棵树都没有,更何谈藏身的地方。
我烦躁地皱了皱眉。
天幕低垂,越往前走,天与地的距离愈发狭窄,我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那道目光我一直感受得到。它一直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
我感觉,再走下去,自己就会被天地压扁了。
这个想法一浮现出来,我立刻好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可是我的脚步却迟迟迈不出去。
这个想法好像在我脑海里生了根,无论我怎么试图忽略它都没有用。
走还是不走?我思索着。
前面的路没有任何变化,只有越来越低的天,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但现在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小东西早就在我进入树洞的时候,就不知去了哪里。
这里应该是幻境。小东西不能跟随我进入幻境。
这是经历过几次幻境的历险后,我得出的结论。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我暗暗给自己打气,与此同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我闭了闭眼,现在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
那个沙人在我身后。
我的背陡然一僵,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但我强迫自己调整呼吸、冷静下来,我必须要想一个应对的方法。
往前跑是不可能的了,我只能回过头。
我必须直面我的恐惧。
于是我猛然回头一看,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不是,绝不是听错!
紧接着,我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因为,我感觉到了脖子被沙子滑过的触感。
它又到了我背后。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得极快。
我不知道它碰我到底有什么意图。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要冷静。
我慢慢地向前迈了一步。
它也跟着我迈了一步,因为我脖子上的触感还是十分清晰。
我咬了咬牙,干脆直接转过身。
就在我刚转过身的一瞬间,我直接撞到了它脸上。
它跟我面对面站在一起。
我闻到了泥土的腥味,直直地窜入我的鼻子,我差点儿打了一个喷嚏。
我捂着鼻子,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那个沙人没有移动分毫。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我紧张地吞了口水,因为我完全猜不透它的意图。
我不知道它到底想干什么。
忽然,我尝试着开口问道:“喂,你,你想干什么?”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居然在跟一个怪物交流。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个沙人在听到我这句话后,竟然朝我伸出了手。它颤悠悠地朝我走过来,每走一步,身上的沙子就簌簌地往下掉。
我怔住了。因为我能感觉到,它没有任何恶意。它身上什么气息都没有,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就像一张白纸。
那么,刚才那道目光绝对不可能是来自它的。
所以,这里应该还有第三个人,除了我和它之外。
我毛骨悚然地转头望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看到。
沙人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它再度走到我面前,然后停住了,它固执地伸着手,然后松开五指。
沙一直细细碎碎地往下掉。
我愣愣地看着它。
它的手里有一个我非常熟悉的东西,那是东方棘白的玉牌。
它的手里抓着东方棘白的玉牌!
我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但接下来涌上心头的是狂喜。
我颤抖着手从它手里接过玉牌,拿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阵,我完全确定,这就是东方棘白戴的那一块玉牌了。
莫非东方棘白就在附近?
我急了,大声对那沙人说话,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棘白在哪里,你知道吗?”
神奇的是,沙人居然对我点了点头。
它用手指比画了一下,意思是让我跟它走。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把玉牌揣进怀里,一步一步地跟在沙人后面。
四周都是一样的景色,我感觉不到一路上景色有任何变化,我也不知道沙人到底把我带去了哪里。
走到后来,我的鞋子里已经灌满了泥沙。在我的腿酸得不行的时候,我面前的沙人终于停住了脚步。
我看到了一间木屋。
在这个没有任何活物的世界,眼前居然出现了一间木屋。
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木屋旁边空荡荡的。毫无遮掩,一览无余。
沙人又开始朝木屋走去,我连忙继续跟上它,哪怕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我绝不能停下来。
我紧紧地按着怀中的玉牌,好像这样做,那块玉牌就能给我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我相信,我走进那个木屋,就能看到我想要见到的人。
东方棘白一定就在里面。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木屋门前。
门是关上的,木屋的窗帘也是拉上的。
我抬手轻轻敲了敲木屋的门,没有人回应。
我干脆直接把门一推,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刚刚迈出一步,我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阴冷。
木屋里没有光。
外面的光线一点儿都透不进来。
我眼前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