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姨太道:“四少是什么身份?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平日一举一动本就广受关注。我家老爷子说,四少的婚礼,可是震惊中外的盛举,只能说四少奶奶有福气,这样的福气,是我们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整个牌局,盛薇都听着这样的恭维,对于这些夸张之词,她从头到尾只是淡淡的笑,静致温婉,谦逊有礼,完全没有忘乎所以的得意。
正因为如此,大家才更喜欢她,这是个叫人无法讨厌的女子,淡雅、纯净、美丽,就好比画中的墨莲,安静却不失高贵。
这样的女子,但凡是个男人,都无法抗拒吧?也难怪四少如此喜爱她了,即便身边有那么多青睐他的名媛美女,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她,因为只有她,才能与他比肩,才能配的上他的闪耀。
除了张琳珊,秦太太与钟姨太都揣着点小聪明,极力地察言观色,拼着自己不和牌,苏盛薇要什么牌,她们就打什么牌,八圈下来又打了八圈,苏盛薇已经赢了一千多块了。
许太太在旁边替苏盛薇看牌,笑颜逐开地说:“四少奶奶手气真好,开席前赢个整数吧。”
盛薇淡淡一笑,说:“借你吉言,不过今晚上赢了秦太太与钟姨太这么多钱,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琳珊抬起眼冲她笑,说:“四少奶奶你就放心地赢吧,难得秦太太与钟姨太也有大放血的时候,今天我算是跟着你沾光了!”十几圈打下来,张琳珊也赢了五六百,心情固然也极好。
苏盛薇笑吟吟道:“亏得张小姐坐我对门,若说沾光,也是我沾你这寿星的光!”
眼看就要开席,却仍不见叶智宸回来,张府这么大,盛薇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张琳珊换了一身衣服,就去招呼客人去了,自然也不好去问她。从花厅出来,就是蜿蜒曲折的实木长廊,打了这么久的牌,她刚好想透透气,便独自沿着廊子走去。
宾客们都在屋内,所以廊子上除了她,并没有旁人经过,长廊外边一侧是张府的后院,后院里种着细细的几株梧桐树,极是偏僻寂静。盛薇站了一会,转身欲走时,却听到有人声自后院传来,步子不由就是一滞。
苏盛薇身旁就是一处茂密的花障,木质长廊上又爬满了青藤,绿油油的叶子,长得密密麻麻的,遮掩的十分严实,故而她站在那里,后院中的两人仍是丝毫未觉。
“方才你找四少谈了些什么?”骆以军神情有些紧张。
张一雄慢吞吞地说:“还不是为了驻防的事。”
骆以军问:“那四少怎么说?”
张一雄捻了捻唇上的两撇菱角胡子,得意一笑:“他说上次我找司令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并且已说服司令,同意调我三个旅,到宁昌至豫安之间。”
骆以军又惊又喜,“真有此事?”复又狐疑,“都说叶智宸机智过人,为何会答应咱们的要求?”
张一雄说:“我看他最近心思就不在正道上,上一回与别人打赌,竟花了那么多钱去办什么学校,近来又捧女戏子,日日只知听戏。”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以前与他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女人吗?就是国光剧院的舞蹈演员,今天舍妹生日,他先是带着自己的夫人来,随后竟又派人将那老相好的女演员接来,我看一会准有好戏看了!”他说到这里,笑得更为奸诈了,“哼,就他这样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出息?”
骆以军听到这里将嘴一撇,说:“咱哥俩在宛军这么多年,眼前的半壁江山都是咱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他们叶家凭什么独占头鳌,地位风头全让他们得了去?以前叶皖庭忌惮我们,至少不敢与我们对着干,现在局势稳定了,他就想过河拆桥,处处限制我们。自打叶智宸回国,他什么时候将咱们哥几个放在眼里?咱们明里暗里,吃过多少亏了?我可不想伺候了老的又伺候小的,他们休想再欺负到咱们头上来!”
张一雄与骆以军两人,也算是叶皖庭手下的老将了,当初建立宛军,攻城略池,两人的确出过不少力,后来宛军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半壁江山稳握手中,两人自然开疆封牙,成为宛军的大军统。只是两人都不是甘于人下之人,近几年他们越来越不满足自己手中的权力,又仗着自己手中有大量的军队,整天想着如何推翻叶家,取而代之,夺取大权。
张一雄道:“老弟莫要动气,我们忍了这么多年,不是终于要熬出头了?”
骆以军冷笑,眼中满是阴狠,说道:“忍?老子再也不想忍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驻防的军队一到,老子就跟他们彻底翻脸,老子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
张一雄也是狂肆的笑,“没错,老弟,咱们的大好时机就要来了!”
苏盛薇万万没想到会偷听到这样一番话,心中一时惊骇莫名,她怕再待在这里会被他们发现,慌忙转身,悄悄地离开。
一开始她还能故作冷静,待到绕出了花障,便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逃一般的小跑了。
怎想刚出了廊子,皓腕上却突然一紧,她吓得花容失色,慌乱间抬起头。
叶智宸的脸庞极近,浓眉轻蹙着,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一样。
苏盛薇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才问:“你怎么在这儿?”
“快开席了,我出来找你。”他看着她,深邃的黑眸犹是带着疑惑的审视,“方才你为何慌慌张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