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鬼使了个眼色，马三平点支烟递给他，钟清文吸了一口呛得眼泪水不停流淌，饶是如此他还是将一支烟抽完，掐灭后道：“这件事我埋在心里有二三十年了，对我而言，这是我这一生的噩梦，就如你所说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下，但我必须面对它，谁让自己做了这件事呢。”
说罢他似乎是鼓劲似的用力搓了搓手，才继续道：“改革开放后，村子里有不少人外出打工赚到了钱，我和大山便商量一起出去淘换钱回来给家人盖房子。”
“不过刚进城我俩钱就被偷了，那时候人老实，也想不到找谁帮助，熬不下去了就在城里讨饭生活，后来被一个要饭的人收了，当时他说自己是管那片儿的头，如果想要在他的地盘上要饭，就必须听他的话。”
“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也不敢反抗，稀里糊涂就跟了这个人，这个人除了把我们所要到的钱全部骗走外，还把我们卖到了一个黑煤矿当矿工，那段日子过的真是生不如死，就在我们觉得快要撑不下去时，小煤矿出了冒顶事故，矸石当场就砸死三人，我和大山也被困在了井下。”
“在井下撑了几天也没人救，我们两人绝望了，以为肯定出不去了，结果大山忽然哭了起来，他说他想家人，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我就劝他不甘心也没用，没人救，撑不了几天，就得饿死。”
“结果大山忽然就爬到工友的尸体旁……”说到这里钟清文迟疑了很久才继续道：“他在咬下一只耳朵吃了，我当时都看傻了，做梦也没想到平日老实巴交的大山敢吃人，随后他不但自己吃，还扔给我一些，刚开始我不敢吃，可到最后……我实在饿的不行了，幻觉里看到了老婆孩子，我就想无论如何也得活下去，就、唉，就整个吞了下去。”
“后来尸体都没了，我们为了撑着，就互相食用对方的身体，当时我们身上还有一包烟和打火机，所以咬开的血肉还再用香烟将伤口烫死止血。”
听到这儿马三平忍不住咬了咬牙道：“这不得疼死？”
“开始确实疼，疼的撕心裂肺，可是为了活命再疼也得忍着，忍到后来就不疼了，浑身都木了，看别人一口口的咬在自己身上，就像咬在别人身上一样没感觉。”
“救援找到我们时，两人的小腿都没了，后来我才知道，井下四十多名矿工只活了我们两个。”
说这话时钟清文满脸都是无奈的苦笑，没人能想到在他身上居然发生过如此可怕的往事，屋子里一时安静的出奇，马小然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心跳声。
钟清文将假肢取下放在桌子上略带哭腔的道：“我们对不起工友，死都没法落个全尸，但我们确实没有选择，当时如果不用他们度过，我两肯定早就饿死了，我也不知道到底犯的什么罪，全凭政府判决。”
秦老鬼才叹了口气道：“你和石山不一样，你是为了活命，他是为了口腹，这是你们之间的区别，所以你有罪还是无罪我说了不算。”
钟清文奇道：“什么？他被抓是因为……”
秦老鬼摆了摆手道：“或许是因为被困井下的遭遇，激发了他体内潜在的兽性，将他从人变成了野兽。”
钟清文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我明白了，当时他在矿洞里对我说，如果有机会能出去，他必然找到黑煤矿的矿主，吃了他们全家，我以为他就是说句狠话，没想到是真的。”
秦老鬼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还记得这些人姓名吗？”
“当然，我死都不会忘的，那个黑煤矿的矿主姓杨，矿长姓李，具体的姓名我不知道了。”
秦老鬼嗯了一声，对手下道：“李步伟的父亲已死，所以他就成了目标，而另一个死者叫杨门林，他百分百是矿主的儿子。”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死人骨骸摆放在圆形的桌面上？”马小然道。
不等秦老鬼回答钟清文道：“大山是个木匠，他手艺最精的便是打圆桌，年轻时候他曾经说过将来要生很多孩子，最好是能坐满一个大桌，他自己打的圆桌，我想或许与他年轻时的这个想法有关。”
“或许是吧，即使是最残忍的罪犯，也有柔软的一面存在，这就是人的两面性。”
当秦老鬼将钟清文的资料输入电脑，系统给出的照片基本都是他作为老师和孩子们在一起的合影留念，从照片的笑容来看他的幸福是发自内心的，秦老鬼对电脑道：“你是不是在提醒我，钟清文其实是个好人？”
案情最终水落石出，刘婷婷离家出走后被卖到了石家做媳妇，起初她想跑，石山为了留住她，将刘婷婷两根脚趾砍掉了。
之后没多久刘婷婷得了一场大病，石山为了给她治病，不择手段，也是在这一过程中，刘婷婷知道自己并不排斥人体组织。
在获得石家人信任后，刘婷婷终于找机会跑了，不过回到家里才发现父母早已生了一个儿子，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在花园里玩耍，从小娇生惯养只习惯被爱的刘婷婷，觉得自己受到了家人的“背叛”，最终她选择离开，并回到石茂才身边，开始了自己由人成鬼的转变。
“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绝对的好人，绝对的坏人，但是至少刘婷婷的犯罪行为让我觉得难以理解，她为什么要如此极端，不能以正常的思想去理解家人再度生育的现状？”文艳丽道。
“极度的溺爱就会制造孩子极度自私的性格，两者是相辅相成的。”秦老鬼道，他随后又对马小然道：“你想不想帮我做事，公务员编制，最高的待遇级别，但是工作确实比较幸苦，而且有一定的危险。”
“遇到类似于这三名罪犯的概率有多高？”马小然道。
“比比皆是，我们遇到的罪犯都是不可以常理度之的。”
“可是您为什么觉得我能胜任这份工作？”
“有一间房子我需要进去，但门锁却是个大问题，不过我相信你的实力。”说到这儿秦老鬼脸上透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