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贺毅心动了。
他做的是高端食品,走的是高利路线,并不是市场型的跑量,所以每月二十万的销量,我粗略一算,如果贺毅能跟这个渠道长期合作,那么一年下来的话,纯利就要破五千万。
这对于以前的贺毅来说,其实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我知道他有多么渴望成功,渴望财富。所以接下来,他跟沈一鸣商量着下次叫建创的负责人一起来谈。
沈一鸣送走贺毅的时候,我还能看到贺毅脸上带着的光,我知道,那是兴奋。
沈一鸣看着他上了车离开,才推门来到我跟霍少寒待的房间。
“说吧,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不等沈一鸣开口,一直都在慢条斯理喝茶的霍少寒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很认真的说,“不过是钓鱼而已。”
“现在鱼饵下了,鱼儿游过来了,就等它在周边徘徊一会儿,好上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从霍少寒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狠厉和残暴。
对,是残暴。
我也不明白,当时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接下来的几天,沈一鸣和贺毅都频繁的见面。
准确的说,是贺毅死死的缠住了沈一鸣,让他在他和建创公司那边的负责人之间帮忙周旋。
我不知道为什么贺毅会这么相信沈一鸣一定会帮他。
大概是沈一鸣长相实在是斯文无害,也可能是沈一鸣的演技够好。
不过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贺毅真的被巨大的财富诱惑到了。
他最后报给建创的价格表,沈一鸣给我看了,虽然不是我粗略预估的那么理想,但报价也不是特别的低,依旧按每月二十万的量来计算,一年下来,十个单品,纯利高达3864万。
建创的负责人出面,压价压得特别狠,最后拍板的价格,我算了一下,一年纯利可达2953万。
这个价格,比贺毅平时批发出价的价格,盈利差不多少了一半,可贺毅还是同意了。
那天他们谈判的时候,还是选在了沈一鸣的小会所里,我也看到了。
贺毅那天的表现,真的是有些状态失常,他是真被这单生意诱惑到了,所以对方压价,他毫无反击之力,就应了。
对方还提出,既然是长期合作,必须要保证供货量,前期,为了防止后备不足,必须先提供三个月的货量作为库存,谈到这里的时候,我明显的看到贺毅脸上的表情一滞。
对方有些不高兴了。
他反应迅捷的说好。
之后酒过三巡,他们就当场签了约。
贺毅是唯一一个不喝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觉得他喝得最多。
因为我算了一笔账。
之前我粗略预估他的纯利破五千万,是按他平时的销售定价,他基本都会按纯利是成本价的百分之三十来做销售。
可是这一次,他最终的成交价,纯利只占到了成本的百分之十五。
那就说明一件事,他想要赚更多的钱,就必须出更多的成本。
按一年计算,他现在这个盈利,所要付出的成本,是19686万元。
当然,我看了他们的合同,销售方式是月结,实销实结。一个月的销售以后,就可以缓解资金压力。
但是如果前期备三个月的货量,所需要的成本就是4921万元。
这4921万元,是需要贺毅自己来筹的。
我之所以用筹这个字,是因为我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拿得出这个钱。
贺毅现在混的的确是不错,但也仅仅停留在小有所成的层面,公司的账面上,我怕是连五百万的流动资金也没有。
我已经预感到,这就是霍少寒说的那个坑了。
然而,贺毅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他接了一单他其实并没有实力接的单。
由来富贵三更梦,何必楚楚苦用心。
晚上回到住处的时候,我问霍少寒,“你怎么就确定,他会接这单生意?”
霍少寒不冷不淡道,“整个过程你都看到了,贺毅有多么喜欢钱,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只是筹集成本的话,这不能成为阻挡签单的理由。”
“他筹不到那么多的钱。”我很肯定的说。
4921万,不是492万。
他如果筹不到钱,不能按时交货,就不能正常的履行合同,到时候……
“合同上写的违约金是多少?”我问霍少寒。
霍少寒就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竟然微微的扯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合同上,没有写违约金。”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清晰的思路,在这一刻,断掉了。
“你说什么?”我不敢置信。
霍少寒攒了这么一个局,让我全程都盯着看,难道不是为了这个么?
让贺毅付高额的违约金,事业一败涂地。
霍少寒又看了我一眼,笑的更加放肆,“如果合同写了高额的违约金,你以为这种需要冒险筹资的事情,贺毅还会签的那么容易吗?”
我忽然就觉得,我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虽然事情看上去不难,沈一鸣一步一步引着贺毅着了道,签了约,可这其中所蕴含的每一个细节,却都仔细的无比到位,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事情。
更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霍少寒说,“贺毅一定会筹到钱的,无论用什么方法。”
是吗?4921万……
不过又过了几天,江瑶请我去阿尤静吧坐坐。
她跟我说,“贺毅这个人渣,现在在做一个众筹,宣传资料都发到我这里来了,真是不要脸到了一定的境界!”
“众筹?”
“对啊,现在不是时兴这个么,不过他的宣传资料的确做的很完善很专业,看上去比一般的众筹靠谱多了,听说三天的时间,就筹到了八百多万,应该是有专业的团队在帮他操作。”
我轻嗯了一声,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了。
“你说贺毅这个人渣!老天爷真是没长眼!居然让这种社会的蛀虫活的这么风光!真是令人发指!”江瑶没好气的敲了敲桌子,就一口气干了杯中的鸡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