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乱了一个月,吴忧肩头蹲着无虑,腰里插着镶满假宝石的铁剑,陪着裴倩终于踏上了金光亲自操控的最大的飞舟,裴倩将吴忧叫进船舱,拿出一个铁质的面具道:“给你,把这个带上。”
吴忧莫名其妙的接过面具,见那面具是薄薄的铁皮所制,十分光滑精美,面具的表情是一个笑嘻嘻的人脸,倒也好玩。
吴忧不解的道:“大小姐,您这唱的是哪出啊?”
“叫你戴你就戴上,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裴倩柳眉倒竖道。
吴忧无奈的将面具扣在脸上,将两边的搭扣扣在脑后,裴倩手一扬,一道灵力注入面具,搭扣“咔哒”一声扣死,吴忧急忙要取,却取不下来了。
裴倩这才笑吟吟的道:“好好戴着吧,这可是我花了不少灵石专门为你买的,用我的神识上了锁了,除了本小姐,谁都打不开。”
吴忧郁闷的问道:“为什么要我戴这个啊?”
裴倩又怒道:“哼!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这次去了天梯山,你不就天天能见到你那朝思暮想,青梅竹马的亲亲亲亲亲——妹子了吗,那还能用心为我办事!你以为这次成了外门弟子,就不用做我的奴才了吗?哼!想得美,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奴才!”
吴忧愣了,这才想起小凤来,不由得苦笑,是啊,这次上了天梯山,可就能见到大凤和小凤了,可是她们一个是长老们抢着要的极品资质弟子,一个是正经八百的外门弟子,自己呢,实际上不过是个奴才,戴上这个面具也好,先悄悄看看她们姐俩的情况,逗她们玩几天,再吓她们一跳。当下心中也觉得好玩,便也不生气,嘻嘻笑道:“大小姐,小的忠心耿耿,忠字当头,只知道伺候大小姐办事,不敢见什么亲亲亲亲亲——妹子!”
“心里头也不许想!”
“是是,脚趾头也不想就是了。”
“还有,你这吴忧的名字不好,以后也不许叫了,我给你改了名字叫裴福,意思就是你小子能陪着本大小姐,是你天大的福气的意思,你传下去,合府上下,再有敢提起吴忧这两个字的,立即打折了他的狗腿!”
吴忧赔笑道:“遵命!小的裴福对大小姐的佩服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二人想到要去天梯山正式修炼,心情都是大好,玩笑一会,不消半日,飞舟便飞到了天梯山。
裴家由于是损失了圣榕树才撤回到天梯山来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圣榕府的人到来的时候,山门前也没有准备什么欢迎的仪式,只有圣榕堂的弟子在山门前迎接,众人坐了大蛇飞舟,晃晃悠悠的飞到了山上。
时隔一年,吴忧再次踏上天梯山中层的广场,不由得感慨,只见去年测试灵根时搭的台子已然拆除,天梯山由于地势平缓,一层一层的,好似梯田一般,并不像其他修仙门派那样,大都修建在凡人难以到达的绝峰峭壁,因此,天梯派的五个分部就称做堂而不是峰,五位长老也叫做堂主而不是峰主。
天梯山大致可以分作三级,上层平坦的山顶上是掌门师尊铁面道君住的接天殿,也是师门商议重大事情,会见重要来客的地方。
中层有三个堂,问心堂,圣榕堂,雷剑堂,雷剑堂居中,弟子最多,下层是神工堂和傀儡堂两堂,人比较少些。
众人来到中层东边的圣榕堂,梯田一样的山坡上,高低错落的好大一片房屋掩映在森森的参天树木之间,四周都是大片大片的药田,培植着无数的灵药灵草。
值事弟子们早就等好了,在管家金光的分派下,新来的外门弟子都随着值事弟子分到了各处。
吴忧戴着个笑嘻嘻的铁面具,肩头蹲着一只拽不拉叽的乌鸦,腰里插着把俗不可耐的铁剑,怎一个吊字了得,十分的扎眼,值事弟子都拿眼睛瞅他,吴忧反正戴着面具,脸上的表情他们也看不到,倒也坦然,直到众人都分派到各处,金光才叫道:“吴忧,跟我来。”
金光把吴忧领到一处僻静的小院落里,院子依山而建,一道细细的泉水从山壁上缓缓流下,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下面是一汪水潭,清澈见底,潭底游着几尾锦色斑斓的小鱼,小院内奇花异草,芳香扑鼻,却只开垦了小小的一片灵田,种着一片开着红色碎花的灵草,被几株低矮的树木和灌木包围着,一棵老梅树下短短的吊了一挂秋千,秋千前面是一个巨大的老树根磨平的桌案,四个木墩做的矮凳,十分的静幽。
金光道:“这里原先是莫长老闭关的地方,现下不用了,专门用来种那些珊瑚红景天,因为离大小姐的住处比较近,来回跑起来方便,便便宜你小子了,你的活呢,还是老样子,照顾好这些珊瑚红景天外,主要的事就是随时听候大小姐的差遣,这里不比府里,可要仔细,不要偷懒。”
吴忧见小院幽静,心中舒坦,知道是裴倩吩咐金光安排的,便笑道:“金大叔,满府上下,就数我吴忧最勤快了,这您还不知道啊。”
金光也笑道:“满府上下,我看就数你嘴皮子好使了,早点歇息吧。”
吴忧参观了一番自己的新家,一间木屋,桌椅床凳,一应俱全,只是有点潮。吴忧在院子里用手捧了山上流下的泉水喝了几口,十分的甘洌,转了一圈,坐在低矮的秋千上,盘算着这小院树木茂密,是不是应该给无虑搭个窝什么的,这秋千荡来荡去的也确实不错,可是不能躺着睡觉,不如弄把秋千椅来换上,就可以躺着荡来荡去的睡觉了。
或许是裴倩故意安排的吧,圣榕府来的新弟子,许多都分配和旧的外门弟子一起起居修行,只有吴忧一人住着一个小院,又在山壁下僻静处,基本无人打扰,也没有什么朋友,上山都好几天了,好多人都不知道圣榕堂有这么一个人。
吴忧其实在圣榕府就没什么朋友,虽然过了一年多,可除了在食所里吃饭,其他时间都在裴倩的暖玉阁听差,丫鬟倒是都认识,这次上天梯山来的二百多外门弟子,他却大半都不认识。
他也乐的一个人自由自在,把小院和木屋打扫了一番后,便在老梅树的疏枝之间给吴虑搭了一个简单的鸟窝,吴虑却不住,白天就在树上打盹,晚上就在木屋的鸟笼子里睡觉。吴忧又去天梯山下层的杂货店里,买了一把长椅子,挂在秋千架上,闲暇的时候就在秋千椅上晒太阳睡觉。
吴忧将七彩玲珑花和圣榕树的花盆拿出来摆在木屋的窗台上,晚上没人的时候,就用神识把七个小话痨放出来,让她们叽叽喳喳闹一会,吩咐他们好好的看着圣榕树的种子有没有发芽。
到了天梯派,吴忧最主要的工作还是陪着大小姐,甚至早饭和午饭,裴倩都让杂役弟子送到她住的小院里和她一起吃。
天梯山的规矩,外门弟子称呼所有亲传弟子为师叔,比亲传弟子矮一辈,当然,如果你走了狗屎运,修炼有成,那位堂主长老看上你了,收你为亲传弟子,你就可以改口叫其他亲传弟子为师兄了,而这样的机会基本没有。
外门弟子最后的归属,就是等亲传弟子筑基以后再收弟子的时候,拜他们为师,作天梯派的第四代弟子。
现在只有玄心堂莫长老的两个弟子莫言和莫语达到了筑基,开始收弟子,其他亲传弟子都还在炼气期。
吴忧觉得自己可能妥妥的,九成九就做了裴倩大小姐的开山大弟子了。
外门弟子每日的早课,都是五堂的亲传弟子轮流在自家的道场里讲授,而亲传弟子,则由五堂堂主在自己的云房里亲自讲授。
裴倩不让吴忧和外门弟子一起去道场听讲,要他陪着自己每日轮流去各个堂主那里和亲传弟子一起听讲。
玄心堂的莫长老资历最老,一把山羊胡子,眼睛微闭,从来好像就没睁开过,他的云房正面墙上挂着云淡风轻的一副字:云在青霄水在瓶,地下就是二三十个蒲团,别无他物。他在上面讲着玄而又玄的修真大道,大多弟子就在蒲团上东倒西歪的打盹,他也漠不关心,一切随缘。
雷剑堂的堂主孟南是个虬髯大汉,说话嗓门很大,什么时候都像是在骂人吵架,他的云房是一间很大的剑室,上面挂着一副狂草:雷霆万钧,两边排列着许多各式各样的剑,上课的时候,孟堂主就拿着这些剑亲自师范精妙的剑招和讲述这些剑的来历,更多的时候是叫他们两两相对切磋。
神工堂的包堂主一脸的络腮胡子,人很和气,和寻常俗世的铁匠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好像他未修仙前本来就是个铁匠,他的云房就是一个大的锻造场,二三十个炼器锻台,他上课的时候,就是让大家自己锻炼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在旁边教授指导。大小姐自然是不会抡大锤了,裴倩叫吴忧在她的“指导”下锻炼了几把小刀,连最下品的法器都不是,一注入灵力便寸寸断折,被包素琴和孟剑心笑话了几次,气得裴倩直骂吴忧没用。
最无趣的就是傀儡堂的沙乾道了,他的云房直接就是个垃圾场,堆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傀儡材料,缺胳膊断腿,制作失败的废弃傀儡,弟子们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好多人都不愿意来。
沙乾道却一本正经的讲道:“有人说,傀儡之术是机关术的分支,属于炼器的范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的放屁!操控傀儡要有强大的神魂神魄神识神念神力,这五神是最难修炼的,比什么打坐炼气,舞刀弄剑的不知道要难多少倍。相传天帝造万物,用自己的头发造了花草树木,用尾巴造了妖族,用肌肉造了魔族,用头脑造了人族,这就是最巅峰的傀儡之术,说到底,天地万物,世界三族,不过就是天帝造出来的傀儡而已,怎么能和铁匠的炼器微末小术相提并论!”
裴倩撇一撇嘴不以为然,对傀儡术没什么兴趣,听了一次就不再去,害的吴忧想看看小凤也没有机会。
圣榕堂裴百万的云房是一间大大的丹房,二三十个丹炉在地火上昼夜不停的炼制着各种丹药,看炉的丹童和弟子忙忙碌碌的,来听讲的内门弟子就好像是来参观炼丹的一样,裴百万有空的时候便带他们看看炼丹的情况,一边讲些炼丹的诀窍,碰上他在静室闭关炼制重要的丹药,就只能由他的亲传弟子或者裴青带大家参观和讲解了。不过,每次讲授完,裴百万都会给他们一个简单的丹方,让他们回去准备好材料,在旁边的公共丹房里试制,裴倩在圣榕府就不知道炼废了多少材料,炼丹术自然是最好的,每次都能按照丹方炼出丹药,尤其是在火候操控方面,比吴忧可强的多。炼制最多的便是增加修为的下品增元丹和补充灵力的补灵丹,每次裴倩炼制出来,便被孟剑心和包素琴瓜分了。
他们这批听讲的亲传弟子都是这几年来新近招收的,只有十来个人,其中包素琴和孟剑心是亲传弟子,专门来陪裴倩的,这些基础的知识,他们早就听过了,孟剑心的剑术,在天梯派那都是排的上名的,包素琴呢,早就能炼制简单的法器,偶尔还能做出中品的货色来。吴忧深切怀疑她们来陪裴倩就是为了瓜分她炼制的丹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