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成3个搜查组对机场周围的几个酒店进行了突击搜查,但都不见德莱恩的影踪,还是那个叫铃木善幸的使馆武官聪明,领着其中4人扩大了搜寻范围,最后买通了一个酒店经理,终于在靠近郊区的一家三星级酒店中查到了德莱恩的下落:三楼3012客房。
岩崎为了保险起见,亲自带着铃木和3个手下摸上了酒店三楼,悄悄来到3012房间门口,听见房内没有动静,岩崎使了个眼色,几人一起发力,举着枪破门而入,冲进了房间。铃木身手矫健,抢枪就射,一口气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好像打中了躺在床上的人,可等打开灯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原来那是个橡皮假人,真人不见了。
见鬼!正当他们在房间里四处搜查的时候,一阵莫名其妙的弹雨扑面而来,铃木被击中了右手,枪掉了,另两个特工一个胸部中弹,一个头部中枪,立时毙命。岩崎慌忙趴下,拼命射击,但对方似乎一转眼又不见了踪影,等他们发现阳台上有动静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德莱恩已经顺着外墙的下水管道爬到了地面。老家伙竟然溜得比兔子还快,一转眼跑上了公路,截停了一辆出租汽车,绝尘而去。
岩崎和铃木刚想下楼去追,忽然看见远处有一辆汽车急驶而来,从前窗里射出一阵密集的枪弹,打在那辆出租汽车上,双方一阵对射,溅起点点的火星,岩崎庆幸地想到,接应的手下及时赶到了,这下德莱恩逃无可逃了,准备下去收尸。可令他们再次吃惊的是,等他们赶到汽车旁边,德莱恩的车早已开走了,而那两个后来的特工早已身中数弹,魂归天国了。
第二天上午,又一个噩耗传来,他的另2个属下被人从50公里外的悬崖下面的汽车里发现了尸体。
6个人,6个训练有素的顶级特工就这样被一个年逾50的老家伙干掉了,简直匪夷所思,荒唐透顶。不过,岩崎毕竟沉着冷静,老谋深算,他发现德莱恩慌忙逃命时留下了3个大牛皮箱子,箱子里有一部电台,还有许多重要文件和破译手稿。受伤的铃木主张把箱子当做战利品拿走,但岩崎判断德莱恩必定会回来拿这些箱子的,这难道不是诱饵吗?所以二人留下了箱子,潜伏待机,准备再次张网“捕鱼”。
两天后,开来了一辆快递公司的汽车,酒店经理把箱子交给了邮递员,德莱恩根本就没露面,但岩崎通过经理打听到了这些箱子被寄往印度加尔各答的“奥斯汀”酒店。
断了的线终于被再次接上,岩崎没有犹豫,立即乘机赶到了加尔各答,并通过当地的日本特工查到了德莱恩的班机和去向:他的下一个目的地不是香港,而是越南的海防市。
海防市?太狡猾啦,岩崎心中暗暗吃惊,看样子德莱恩不会从香港入境了?他很可能会从越南某地直接进入中国内地。既然如此,那张在香港的网就派不上用场了,他立即电令第三分组星夜赶往海防市堵截。
他自己则化装成了一个阿拉伯人,留着山羊胡和卷毛头,提前蹲守在加尔各答的机场。岩崎随身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里面装着两份“厚礼”,这些都是给这个老不死的“贼秃”准备下的“空中大餐”,岩崎非常有把握,这一次他在劫难逃了。
此时德莱恩已经随着人流走进了登机门,一只脚已经迈入了鬼门关,并在生死簿上画了押,想到这里岩崎的脸上浮起一丝诡谲的奸笑,提起箱子紧紧跟了上去。
客机机舱里,各国旅客提着手提行李排着队走进机舱,几位美丽多情的印度空姐正帮助乘客安放行李,引导座位。德莱恩来到中部一个靠窗的座位旁,把一个手提包塞进上部行李厢,坐在了自己的19号座位上。
岩崎装做若无其事地从德莱恩身边走过,坐在了他后方隔三排的36号座位上。
德莱恩装做无意间猛地一回头,刚好与岩崎的眼光相碰。岩崎心中“咯噔”了一下,赶紧戴上墨镜,举起了一本杂志挡住了脸。
乘客纷纷入座,岩崎看看时机已到,站起身来,拉开上部的行李厢,想把一个大包塞进去,但手没拿稳,包从上面滚到地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散了一地。一个空姐见状,赶忙过来帮他捡拾。一大堆洗漱和化妆用品滚到德莱恩脚下,德莱恩厌恶地拿起报纸遮住了脸,岩崎歉然道:“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跪在过道中,急急忙忙捡拾起零乱的东西,塞进包中。
岩崎趁人不注意,把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一下塞进德莱恩的座位下面的底座上,动作神速,手法纯熟,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他装做若无其事地坐到了后排的座位上。
就在此时,机长带着一位老年英国妇女走来,机长对岩崎道:“请问先生,您是36号座位吗?”岩崎摸出机票道:“没错,是36号呀。”
机长接过票看了看道:“错了,又搞错了,票怎么又重了号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噢,真对不起,先生,您的号码和这位太太的号码重了,实在对不起,要不这样,您先下机,我去安排一下,让您坐下一班飞机,您看行吗?”
岩崎愤愤不平地质问:“真见鬼!为什么是我?难道她就不能乘下一班飞机吗?”
机长鞠躬致歉,“我真诚地向您道歉,您看,这位老太太身体不好,还发着高烧,我们机场和飞机上都没有医疗设备,只能让她尽快赶到越南海防去住院,您看,是不是能够让一下呢?”
岩崎嘟囔了几句脏话,拉长了脸道:“好好好,让她吧,算啦算啦,算我倒霉。”说罢,打开行李厢,拿出自己的包,气呼呼地走出机舱。
舱门关上,飞机起飞了,很快顺着跑道升上了天空。5分钟后,飞机进入平流层,只发出嗡嗡的轻微响声。一阵困意向德莱恩袭来,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进入了梦乡。
“再有5分钟,他就该上西天了。”岩崎坐在从机场返回酒店的出租车上,抽出一根樱花牌香烟,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对于一条鱼来说,一张网就够了,可为了保险起见,岩崎准备了“两张网”,他知道这一次死神终于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德莱恩幸福地光临。
酣睡中的德莱恩哪里知道,死神的脚步正一分一秒地向他逼进。
“滴答,滴答,滴答……”定时炸弹上的秒针飞快地转着,那秒针变成了老虎的两只利爪,一个猛扑,德莱恩的咽喉被死死咬住了,他挣扎着,搏斗着,撕扭着。突然,他被吓醒了,惊出了一身冷汗。一种寒彻透脊的感觉紧紧攫住了他,多年战火历练出的超级感觉适时发出了危险的警号:有危险!而且危险近在咫尺!这一切太诡谲了,太隐秘了,太恐怖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一张脸浮现在脑海中,虚虚幻幻、影影绰绰地漂浮着……那个留着山羊胡子、一头卷发的亚裔中年男子刚才一直在背后盯着他看,第六感告诉他,那张脸一定在哪里见过。可在哪里见过呢?他苦思冥想,紧张搜寻着自己的记忆,突然一道电光石火闪电般击中了他,他想起来了!猫眼!对,就是在里斯本那家酒店门上的猫眼中,他看到过这张脸。那个亚裔男子举着手枪,猫着腰,身后跟着五六个持枪歹徒……我的天哪,他竟然跟上了飞机?要对自己近距离下手?可他为什么又下了飞机?地上的化妆品?搞错座位号的机票?带有日本口音的机长?一张像极了日本人的脸形上为什么长了两撇阿拉伯式的小胡子……这一切难道是偶然的吗?不,一定有一条因果链……一个谋杀行动链……必须尽快找到它!阻止它!破解它!
德莱恩一个激灵,迅速弯下腰去,伸手探向自己的座椅底部,摸,摸,摸……一个生硬冰冷的东西把他的手扎了一下,他迅速拿起来一看,天哪,是个巴掌大的铝合金圆盒,上面有个微型时钟,秒针就要归零,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真见鬼,就是它了,妈的狗间谍,敢给我安定时炸弹!”他匆忙起身,急步走进了厕所,把微型炸弹放进了厕坑,拉了一下水箱,顺便望了一眼窗外的云层。
德莱恩吹着口哨走出厕所,刚走到自己座位前,突然“轰隆”一声闷响,机身产生了剧烈的震动,紧跟着又猛烈摇摆起来,发出金属断裂的声音。
“啊……啊啊!”机舱里传来阵阵惊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飞机上全乱了套,孩子们哭喊着,男人们疯狂地奔跑着,妇女们搂着孩子缩成一团。
“是货舱!货舱爆炸了。”有人高喊着顺着走道跑来。
“有炸弹……有炸弹呀!”
“飞机的货舱被炸了个大洞啊!我们完啦!”
飞机开始剧烈摇摆,上下颠簸,座位塌陷了,乘客狂呼乱叫,乱成一团。乘务长匆匆走进来,手扶门框高声宣布:“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不要惊慌,不要乱跑,都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系紧安全带!”几个空姐为乘客示范系安全带的方法。
机身开始严重倾斜,忽升忽降,让德莱恩失去了重心,他一下摔倒了,乘务长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额头上擦破了一块皮,乘务长掏出手绢帮他止住渗出来的血,让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旁边一位女士已经吓昏了,她丈夫在一旁狂叫着她的名字:“玛丽!玛丽!我的心肝!我的上帝!”
飞机剧烈颤抖颠簸着迅速下降,人们惊慌地哭叫和嘶喊,几个空姐来回安抚乘客。
这时,机长走进客舱,大声宣布道:“出了一点意外,请大家不要慌乱,我们正在抢修飞机,请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系紧安全带。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已经到了越南海防市上空,飞行员正在迫降,请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惊慌!”
飞机还在颠簸摇晃,左右摇摆,但德莱恩的面部表情已明显放松了,他从舷窗里向下张望,一片灯海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机场已经遥遥在望。
半小时后,海防市香格里拉酒店315房间。门被推开了,领班带着两名男服务员提着两个大皮箱走了进来,德莱恩和张科长跟了进来。
这是一间豪华双人间,里面装潢是欧式的,一张大床摆在中间,旁边还有几个真皮沙发和高档茶几。外面是一间起居室,有一个高档酒柜。
德莱恩一下坐在沙发上,喘了口大气道:“张科长……刚才……差一点就见上帝了。谢天谢地,总算有惊无险。是你们戴局长……派你到越南的海防来接我的吧?”
张科长年约30岁,英俊帅气,倒了一杯红酒,恭敬地递上道:“是的,德莱恩先生,没事啦,一切都过去啦。要知道,从您一走下飞机起,您就是我们的国宝了。您的安全已经和中国抗战的前途紧紧联系在一起了,这句话可是戴局长亲口说的。”
德莱恩惊魂甫定,仰脖灌了一大口红酒,煞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呼吸带喘地说:“这么说来……我这趟‘地狱之旅’……可以结束了?”
张科长苦笑着摇摇头:“不不不,德莱恩先生,也许一切危险才刚刚开始呢。”他又为德莱恩斟上一杯酒。
德莱恩恨声道:“他妈的小日本,玩得太邪乎,居然在我屁股下面放炸弹,想炸掉我那根传宗接代的玩意儿,还好我发现得早,不然,哼哼……”
张科长耸耸肩膀道:“高空惊魂,有惊无险,真是上帝保佑啊。”他又为德莱恩斟上酒。德莱恩端着酒杯问道:“张科长,你知道几率学上有一个问题:一架飞机上有一颗炸弹的几率是万分之一,但同时有两颗炸弹的几率是多少呢?”
“这,我还真不知道,多少?”
“只有千万分之一呀。日本人为了万无一失,居然在货舱里放了另一颗炸弹,他妈的,日本人,一群魔鬼!你知道他们在里斯本是怎么欢迎我的吗?妈的,7个杀手,一顿枪战,悬崖逐车,叫我干掉了6个。还好我跑得快,不然你就接不到我了。”
张科长露出敬佩的神情,“是啊,日本人猴急啦,吓傻啦,抽风啦,痛下杀手也要堵住您的路,因为您对他们的威胁最大嘛,您来了,他们密电码的末日就到了。”
德莱恩苦笑一声,“我过去只知道日本人是一群万众一心的恶狼。现在知道了,这群恶狼还长着一副蛇蝎心肠。好了,张科长,把那些密电码拿来给我看看吧。”
张科长打开皮包,拿出一叠密码交到德莱恩手中。“这只是一小部分,戴局长要我先拿给您看看,他希望您尽快把它破译出来。最近重庆有几个秘密电台频繁发报,发报地点集中在委员长官邸附近、政府机关附近,还有军事设施、高炮师一带,但是这些电报我们一条也破不了。我们估计,这些电文恐怕都和最近日本人要进行的大空袭有关。”
“大空袭?什么大空袭?什么规模?空袭哪里?什么时间进行空袭?”德莱恩紧张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