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阳十一年年末。时已近隆冬，大雪总是下个不停。
蔚振元同二弟蔚振方因为赶路而错过了一个村庄，可是他们离下一个有人居住的村庄还有大半天的路程。
近傍晚，大雪越下越大，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人是无法再向前赶路了。
两人四下打量，想找到一处能遮风避雪的地方，透过大雪蔚振方看到远处好像有丝轻轻的炊烟。
“大哥，那边好像有人家。”蔚振方叫住想走到别处去的蔚振元。
蔚振元眯起眼看向弟弟指着的方向，认真的确认了下，“是，那边真的有人家，咱们去问问可不可以借宿。”说罢，便向那个方向走去。蔚振方随后跟上。
“叩！叩！”
里面没有人应声。
蔚振元又敲了几下门，朗声叫道：“请问有人在吗？在下与兄弟因着急赶路错过了村庄，现在外面大雪封山，我们没有办法再前行了，可否让我们在此地借住一夜，等大雪一停我们就离开。”
蔚振元看了眼那细细的炊烟，又继续说道：“我们会付报酬的。”
在门外等了好久，门内终于传出轻微的响声。
“咿呀……”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隙。
蔚振元从门缝里没有看到人，被弟弟点了下，顺着弟弟的手指向下一看，门缝里露出一只银色的小眼睛。
蔚振元有些惊奇，就听到眼睛的主人开口问道：“你们会给钱的，是吗？”
蔚振元愣了下，随后点头。
银色的小眼睛好生打量了两人半天，才慢慢把门打开。
蔚振元看了看弟弟，便带头走了进去。
整个房间简单无比，屋子不大，内室被厚帘子挡住。房间没有任何装饰和摆设。简陋的桌子和几张长凳。可见这家人家的生活是多么的贫苦。
蔚振元这才回头看向开门的小人。
只见门边那银眸的主人，大概是三四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是个男孩。银白色的头发被梳成整整齐齐的发髻，精致的五官，让人知道此人长大后必是容貌出众之人。满是补丁的衣服已经盖不住手腕与脚踝，一看就是已经全然不合身的衣服。
小男孩就站在那里，等待蔚振元他们眼睛的审视。
“看够了吗？”小小人儿，说出话来的语气却是全然没有孩童的娇弱。
“不好意思，打扰了。”面对着眼前的小人儿，蔚振元完全拿不出像面对自己儿子的那种自在感觉，明明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可是却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孩子气。
“咳咳……隽儿，你在跟谁说话？有人来了吗？”从内室里传来道女声。
小男孩回头轻声叮嘱了蔚振元一句：“不要告诉我娘我会收你们银子，要不然你们就得出去。”说完还冷冷的瞪了蔚振元一眼，才向内室走去。
蔚振元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个百年来最年轻的武林盟主，竟然会被一个小孩子给威胁了？这要是传出去不是让人贻笑大方了？蔚振方看到哥哥的样子也是在一边偷笑。
“娘，您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小男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外面是两个过路的人想在咱们这避避雪。”
“哦，扶我起来。”孩子的娘说道。“怎么好让你一个小孩子接待人家。”
不一会，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从内室走出来。
蔚振元并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家中的娇妻与妹妹也是人人夸奖的美人，可是眼前出现的小妇人还是让他眼睛一亮。
好美的人儿啊，虽说白皙的脸上透着病态的红晕，可那娇柔的身段，清丽的气质，还有那让人不可忽视的美丽面容，这是怎么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丽女子啊。
不过还好蔚振元并没有盯着太久，妇人也没有发现蔚振元的失礼。
蔚振元向妇人抱下拳，“对不起，打扰夫人您休息了，外面雪下的太大，我们兄弟二人赶不了路，希望能在此借住一宿。不知道夫人怎么称呼。”
“奴家姓向，名云烟。这是犬子戍隽。家里地方小，还望二位见谅。”向云烟服了服身，又咳了咳。
蔚振元暗暗皱眉，这名女子已经是妇人，可又不说夫家姓名，只报自己的姓氏。而且她的谈吐礼仪都不似平常人家那般随便。这里面很是奇怪。“夫人多虑了，能让我们在此借住已经让我们很感谢了。”
“咳……奴家身体不适，就不招待你们了。咳……”向云烟咳个不停，感觉身体很是难受，服了下身便让小男孩把她扶进了内室。
蔚振元看着母子二人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好奇。
“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真是红颜薄命啊。”蔚振方在大哥身后看着向云烟的背影轻声说道。
蔚振元也是叹息着点点头。是的，他们看出向云烟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两人拿出随身准备的干粮与腌肉坐到桌边开始进餐。
内室的帘子又被掀开，小男孩从里面走出来，看也没有看两人一眼，直直的走向炉灶。从灶边拿起个碗，小小的身子费力的在锅里捞出一勺子几近透明，偶尔能看到几粒米粒，应该是粥的东西盛到碗中。
小男孩又从灶边拿起一个有些发黄的馒头，小手费力的端着碗和馒头向内室走去。
蔚振元看到这里眉头轻皱，忍不住叫住小男孩。“小家伙，等一下。”
小男孩听到蔚振元的呼唤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用疑问的眼睛看着蔚振元。
蔚振元从包裹里又拿出些干粮和腌肉，走到男孩子面前，“这些东西给你，你们吃这个吧。”
男孩看着蔚振元手上递过来的东西，没有去接，只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看到孩子眼里那深深的防备，蔚振元心里不禁有些酸楚，是什么样的确良经历让这么小的孩子身上披着这么厚的保护层。
“你娘生病了，不能只吃那么没营养的东西。吃些肉比较好。”蔚振元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男孩看了看蔚振元手上的东西，不禁咽了咽口水，又思考了半天，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接过蔚振元手上的吃食。然后向蔚振元点了点头，“谢谢。”
蔚振元伸手想要不得摸摸孩子的头，可刚伸过去就被男孩下意识的闪开。
小男孩看到蔚振元伸着手尴尬的愣在那里，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也微微红了脸，又向蔚振元鞠了个躬，“谢谢你。”说完便抱着吃的冲进内室。
看到小男孩终于有些孩子气的反应，蔚振元笑了笑，不在为刚才的事情而挂心。
是夜，因为没有床铺，蔚振元兄弟两人盘坐在地上，打坐准备就这样渡过一夜。反正习武之人都不在乎这些。
深夜，从内室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而且始终不停还有愈演愈烈人的意思。
蔚振元兄弟二人睁开眼睛对视一眼，看来这个向云烟可能是渡不过今晚了。
不一会，内室就传出小男孩的惊叫声。“娘！你怎么吐血了？娘！你怎么样了？”声音里在也没有蔚振元他们听到的冰冷，有的只是无措。
不一会，就听到内室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小男孩连滚带爬的从里面冲出来，只着单衣，鞋子也没有穿就向门口冲去。
蔚振元连忙冲上前拦住小男孩。“你干什么去？穿这么少出去会冻死你的！”
“你放开我！我要出去，我去给我娘找大夫！”小男孩在蔚振元身上挣扎个不停。
“我让我弟弟帮你去找大夫，大人赶路也比你快，你自己去人家大夫也不一定会跟你来的。”蔚振元忍着被小男孩踢打的疼痛，耐心的劝道。
蔚振方听到大哥的话也立刻披上披风打开门冲了出去。
小男孩看到蔚振方已经冲出去，慢慢的停下了挣扎，小男孩红着眼眶，抬起头看着还在抱着他的蔚振元，“他会带大夫回来的是不是？”
“是，他很快就会带大夫回来，你带我进去看看你娘好不好？”蔚振元搂着小男孩，拍拍他的后背。
小男孩发现抱着他的这个男人的怀抱好暖，好像他爹啊……想到爹，男孩的眼神暗了暗。看了眼蔚振元，点了点头，同意让他去看他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