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将军一怔,即便鲁莽如他,在面对风慕宸的时候亦是有所顾忌的。稍稍的定了定神,又道:“臣并未有诋毁之意,只是深感此刻后宫无主,皇上必将无法专心朝政。”
风慕宸闻言却忽而冷声一笑,幽冷的双眸却未曾减少半分的冰冷,道:“想不到堂堂的大将军,竟也如此关心朕的家事。哼,难道,齐将军是准备要为自己的女儿来争取皇后的位子么?”
“瑶儿虽是已侧妃入门,却也曾为皇上孕育过皇儿,如何不可?”齐将军见心事被轻易洞穿,索性也便开诚布公起来。反正事已至此,不需再隐瞒。
风慕宸蹙眉望他,俊朗如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冷笑道:“齐将军身为瑶妃的父亲,却不知避嫌之意。俗语有云“有其父而并有其女”。敢问齐将军,朕如何放心将后位将于齐瑶之手?”
他挥开绣满金丝龙纹的长袖,将齐将军未及出口的话一并淹没在风雪之中,怒道:“况且,齐瑶如今深受丧子之痛。你身为她的父亲,在她的身体还未调理之时,又如何忍心让她再如此操劳?”
齐将军哑然,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原本,是想利用此事来要挟风慕宸将齐瑶扶上皇后的位子,却不料,反倒被他将此一军,让他再不出理由了反驳。
看着怔然的齐将军,风慕宸旋即也掩去了眼中那嗜血的光芒,沉声道:“对于立后一事,齐将军不必太过费心。毕竟此事,也不是齐将军一人能够决定的了的。”
伸手轻拍一下他的肩头,侧身吩咐远远跟在身后的侍从:“夜深路滑,送齐将军回府。”语毕,轻然的跨过他的身侧,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宸汐殿而去。
齐将军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孤傲的背影渐渐隐入风雪之中,突然长长的泄了口气。或者,至始至终他就不是风慕宸的对手,从一开始的联姻开始,他便一直被他攥在手心里。
可是,他如何能放任自己的女儿此刻这般委屈的活着?在失去了孩儿之后,难道,就不能用一个后位也作为补偿么?不行,他不甘心!
翌日清晨,雪停风驻,经过了一夜风雪洗礼的梅花却开得更艳。
庄严的乾明殿中,文武百官分立两旁,恭敬的对着龙椅上那个身穿明黄片金缘绣文金龙的九龙袍服,犹如天神一般耀目的男子屈膝跪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风慕宸泠然高坐殿堂之上,双手微抬着示意众人起身,泠然的目光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齐将军,继而沉声道:“今日有何所奏之事?”
站立在文官之首的丞相严瑜闻言赶忙的上前,启奏道:“启禀皇上,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并无何大事。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关于皇上立后之事。”
风慕宸听闻此一番话不免冷然一笑,道:“哦,那么依严丞相之言,朕该立谁为后呢?”
“这个!”严瑜稍稍顿了一顿,抬眸瞟一眼齐将军后才又道:“昔日皇上只娶两位妃子,如今翎歌公主下落不明,所以依臣看来,应该立瑶妃娘娘为后。”
“严丞相的想法倒是与齐将军不谋而合。”风慕宸起身,轻步的踱到严瑜的面前,揶揄道:“你们一是文官之首,一是武将之首,能够如此心有灵犀,倒是令朕极为欣慰。”
话毕,他明显的感到身侧的齐将军浑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即刻拜倒在地,道:“皇上圣明,严丞相即是与臣不谋而合,便说明立瑶妃为后之事亦是众人心之所往!”
“说的很好!”风慕宸突然厉声的打断了齐将军的话,深邃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穿过齐将军微颤的心头,冷笑道:“瑶妃此刻是后宫唯一的妃子,若要立为皇后亦无可厚非。不过,朕昨日却听闻边疆近日有逆贼意图谋反,国还未平,如何让朕安心齐家?”
众人闻言都猛然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严瑜,更是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刚刚才说了国泰民安没有大事,却不知道此刻皇上是如何得知了逆贼谋反之事。
见到没有人敢站出来回自己的话,风慕宸便又笑了,笑的嗜血而冷然。他凑近正不停冒着冷汗的齐将军,道:“一个皇后的位子就足以让众位大臣无心治国,那么朕倒更要慎之又慎才对,又如何能够如此仓促行事呢?齐将军,您说是么?”
“皇上英明。”齐将军吓的不敢抬头,藏在衣袖中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见此事又被自己强行压制下去,风慕宸薄凉的唇畔便勾起一丝淡然的笑意,稍稍掩下刚刚的怒火,放缓声音道:“立后之事朕自会放在心上,不必再有人如此玩空心思。”
挥袖转身,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负手立于众人的面前朗声而道:“前几日,有人奏禀朕要广纳嫔妃来充实后宫,朕思来想去深觉此提议甚好。只不知众位爱卿家中可否有合适人选,不如送来让朕看看,若有合适的,朕自会留下。”
众人大惊,甚是不明白今日的风慕宸为何突然开了尊口。要知道,此事已经不知费了众人多少口舌也未说的动他,如今竟然自己提起,当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此令一出却还是让大部分人为之窃喜了起来,若能跟皇上攀上亲戚,那还不是天大的好处?
齐将军忧心重重的走出乾明殿的门之后,便有相熟之人赶紧的追了过来,小声的凑到耳畔低语:“齐将军,皇上突然一改初衷,可有何想法?”
“唉!本将如何猜得透?”齐将军无力的摇了摇头,暗自垂眸掩下心底那丝微小的烦忧。广纳嫔妃?且要在大臣的亲眷家属之中挑选?风慕宸,他这是要笼络朝中众人啊!
而若各家都有女儿送入宫中,那么立后之事,不更将无限期的延后么?风慕宸啊风慕宸,到底,你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只不过一个小小计谋,便可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选妃之事既已朝堂之上广为公布,必将有人卖力张罗。不几日,宫中便传来消息,说皇上要求选妃之人在需在大殿之上比试才艺,待选出优良之人后即可纳入后宫为妃。
春暖花开之时,流芳殿中遍布都是莺歌燕舞之美、丝竹弦乐之音。
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族女子整整齐齐的依次而立,黑压压的一群人中却很少有人说话,只战战兢兢的查看自己的衣衫是否周正。偶尔有胆大的偷瞄一眼龙椅上那个犹如神帝一般耀目的男子,旋即又含羞带笑的垂下了头去。
大殿中央,正端坐着一身着海天霞色挑丝云雁长衫的女子,头上的粉晶石串米珠头花垂下一缕银线流苏,随着她弹琴的动作而左右摇晃,荡开一层绵延悱恻的涟漪。
女子笑靥如花,清澈如水的秋眸之中闪动着娇美的羞涩,心里亦是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如今的欣然向往,或者,面对这样一个俊朗如玉,又坐拥天下的王者,没有一个女人会不为此而倾心吧?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即便殿上女子卖力的表演,龙椅上的男子却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只垂着眸,细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那支赤金并蒂莲花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