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庄发生了一件稀罕事。
在那样的大雪天气，血流成河，到了第二天，水都成了冰，血红血红的，叫人看着便是浑身发颤。
听围观的人说，闹事的是一个穿着黄色衫子的女子，长的倒是十分清秀，偏得得罪了什么人了，叫两个男人与她对峙。是以成了一个这么一个灾事。叫人纳罕不已。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
柳如烟帮着曹兵换着药，眉头紧蹙。
昨儿个夜里，那黄衫女子逃也似的走了，临走之前，还给曹兵手臂上射上了一个猝了毒的银针子。
现如今想想，倒是有些触目惊心，昨儿个那人若是射的再准一下，只怕现如今，曹兵已经一命呜呼了。
那人飞奔极快，柳如烟又顾着曹兵，就这么叫她逃了。
只是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依着柳如烟的意思，是从来都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的，只是无独有偶，这些人，也未必是她招惹来的。这个时空，但凡是挡道了，就要被除掉。偏得柳如烟就是想不出，自己得罪了谁。
“烟儿！”曹兵粗喘着气，“这一日日的，都要保护好自己，这月灵国，现如今是愈发奇怪了，以前倒还是好些的，只是现如今……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柳如烟只是苦笑。
“无妨，我倒是不怕他们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惧？”
“烟儿！”
正说着话，就见着老夫人走了进来，一双眼睛扫着面前的两个人，分外阴冷。
“怎么样了？”老夫人对曹兵倒是真的关心，柳如烟对于这个倒是十分笃定的，看着那人的眼神，倒是满是关切，“哎，好端端的，倒是有了这浑身上下的伤，何苦？”
这分明是在怪罪柳如烟，好在她向来都是不在意的，目光灼灼，朝着那人看着只是笑。虽然说，对于曹兵的伤，柳如烟也是难受的厉害，倒是没有这位老夫人，表现的如此夸张，叫人不得不服，许是因为跟曹兵在一处久了，是以格外关切也是有的。
“祖母！”曹兵朝着老夫人笑了笑，“不过就是一些小伤小痛罢了，若是这些东西，都放在了烟儿的身上，怕早就没了人了，幸好我跟着去了！”
老夫人眸光暗闪，那浑浊的青眼珠子里头，毋庸置疑，满是鄙夷神色。原本就瞧不上柳如烟，后来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曹月琳的女儿之后，这种感情，就算是怎么都遮掩不住，好在柳如烟早早儿都是知道了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唯独觉得有些缺憾的，或许就是心里的老大不自在。
毕竟，不与老夫人有什么纠缠倒也罢了，偏得她还有些话，只能跟曹兵商议。
就好像是这一次，就像是曹兵说的那样，若是没有他，伤在她的身上，怕是要一命呜呼了。胡说回头，那个黄衫女子，当真是厉害的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这样厉害。呵。
飞奔极快，叫人怎么都无法近身。还有这等子人物，不愧是泱泱江湖。
老夫人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泫然欲泣的模样，曹兵一阵愧疚，又是赔罪，又是保证，闹了一通，柳如烟都觉得十分乏累，也不知道这么一个老人，怎么就有如此好的气性，陪着闹了这么半晌。
呵，果然是老当益壮，比之不得啊！
“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柳如烟朝着曹兵笑了笑，“毒解了，这几日，不宜劳累！”
“你不在府上住着？外头那样乱！”曹兵忧心更甚，若是在将军府中，还能有他护着，若是出了这将军府，正所谓是鞭长莫及，那还了得么？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了，当真是悔之不及了。“昨儿个的事儿，怕是还没过去呢，你还是注意些的好，反正府中的院子，都是收拾妥当的，你但凡是看上了哪个，搬进去住着也就是了，不必麻烦了！”
柳如烟心中黯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朝着那位老夫人觑了一眼，见那人眉眼之间分外凌厉，不禁有些好笑，这是有多防备她？说来也怪，她可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只是现如今，还是没有半点用处，跟以前没什么多余的分别。这是顶可悲的事儿了。
“不用了，我若是在里头住着，怕是更不消停，我明日再来看看大哥！大哥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说着，柳如烟头也不回，径自去了。
曹兵只见一袭暗青色衣角，不过一会子功夫，已经走远了。这样的寒冬腊月，外头处处梅花，竞相绽放，倒也分外好看。走在幽径之中，那暗香真真，钻进鼻孔之中，倒有一种分外凄迷的沉香。
那梅花坠子上头，大抵点着冰清的雪珠儿，远远看去，分外翎琅。
柳如烟满怀心事，穿过幽径，纵身一跃，已经出了将军府了。好在这月灵国还有一个将军府，还算得上是安身之所了。若非是没有曹兵，只怕，这一切都是枉然。
南二街。
再次走到这么一个地方，柳如烟心里也不知道如何所想，总觉得万分悲恸。这样隐隐作痛的隐形伤口，总在不期然的时候，叫你猝不及防的跌倒，再不能起来。
这里依旧是有很多生意场上的人，柳如烟都是不认得的，对于她来说，这每一个人都是生面孔，陌生，寂寞，还有些许悲凉。
南二街总共有十几条巷道，只是在去往大宅子的那一条，被南宫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给清空了，因而格外安静，柳如烟踏着这一片月色，静默地走进了门。只要纵身一跃，就能进来，以前倒是不知道，这房檐低小，柳如烟心下里思量着，许是因为在倾城王府豪门大院住久了的缘故，是以看得很不舒服。
那几个在院子里头描红戴翠的丫头，本是见着月色极好，在亭子里头放好了火盆，几个人围坐一团，倒也是十分暖和的。
“这主子，怎么这么一些日子都没回来？怕是不回来了吧？以前常听那人是以前摄政王府的小姐，后来又听说咱们皇上欢喜她，怎么没有娶进宫呢？真是奇怪！”说话的那个丫头，是新来的，这一来这里头就没了主子，听那些老资历的婢女说过一两次，倒也算是明白了几分。
这要是围坐在一块儿的时候，总会提及此事。
那些人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事儿都过去许久了，还要谈做什么，依着我看啊，这院子，怕是要一直都这么空着了，说来也怪，正主儿是从未来过的，倒是那么一个风侍卫常来常往，哎，只是他们那些人的事儿，哪是我们说得清的，有的人只说那位二小姐，早就死了，我是见过的，是个人物，不论是哪一方面，都比别人好些，只是皇家的事儿……哎，也没那么简单，你们说说，宫里的娘娘，哪一个不是好的？就单单说几年前的那位皇贵妃吧，生的那样好，琴棋书画诗酒花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还是被赶出了宫！”
那人好似是知道不少事情，眉头紧蹙。好似是带着一丝丝的悲凉意味。
“现如今，那人好似又进宫了，昨儿个我去买胭脂，就听到了这么一些闲话来，说是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
“嘘，这事儿，还是不要再提了，只是这天下人都知道了，我们心里明白就是了，说出来，还是要防着隔墙有耳才是！”说话的那人，一身红色衣裳，上头绣着暗花纹的“福”字，是以远远地看着，总觉得暗暗闪着珠光。波光粼粼，映着雪色，分外好看。
一看就知道，这是他们的头儿了。
“哎！”其中一人摇了摇头，伸手擦了两下胭脂，又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粉色珠花，“说来也怪，皇室中人，当真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一个两个的，怪得很！”
“怪什么？无非就是有许多选择罢了！”
柳如烟听了，只觉得浑身发颤，眉头紧蹙。
说的真心不错，可不就是因为有诸多选择的缘故，那些人，才那样有恃无恐，叫人只觉得分外可笑。
呵，可笑啊，真是可笑的狠了。
“还有什么事不成？”那人冷笑，“我们以前伺候的那位主儿，不论德行品性都是极好的，也很有才藻，偏得现如今，还是没了，着实可惜的很！”
“散了吧！”
那人说着伸了伸懒腰，看着周遭白茫茫一片，只是笑，“走了，走了！”
柳如烟见着那一个两个，尽数散去，只余下一地火灰，嘴角冷笑更甚，只是眼中亮晶晶一片，不多时，已经是泪如雨下。
何以如此？何以如此啊？她跟南宫钰之间，难道这一生，就这么算了不成？她从未爱过谁，说来也怪，只有一个南宫钰，偏得叫她如此伤心，半点由不得人。
只是这月灵国乃是他的心血……柳如烟眸光一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