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个暖日洋洋的好天气,日子也是凌母选的吉利数字。众人还在等待着凌一辰的出现,但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太阳从东边移动到了正天,凌一辰还是没有回来。婚礼的现场座无虚席,来的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司仪也有些心急了,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一个可以问的人,再看一眼新娘,新娘的脸色比老太太都臭,他可不敢去惹这位大小姐。饶是他们耐力再好,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先只是几个人在讨论,渐渐地就连成了一片有些嘈杂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的嗡嗡。
凌母也有些坐不住了,她坐的地方最为显眼,众人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她,似乎在寻找一个结果。凌母内心更加焦躁了,他人的目光还好说,凌母更担心自己的儿子是出了什么事故,按理说没有人敢动凌氏集团的总裁凌一辰的,除非一辰被人抓住了把柄,可她的儿子如此强大,能有什么把柄呢?凌母只能强迫自己放宽心,没事人一样的端坐着。
沈娇娇手指绞着裙摆,面上的焦急已经掩盖不住,她看看凌母又看看来参加婚礼的众人,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
最终消息还是来了,凌母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讯速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的却是警察局的电话,凌母心里一惊,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警察把凌一辰遇害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屏息观望,妄图听到一些内幕。凌母听到这消息,白眼一翻,心跳骤然加快,差点没晕过去,也不管现场还有许多亲朋伙伴都想要一个解释,慌慌张张的提起背包就要往外跑,沈娇娇见凌母情绪不对,急忙拉住她问道:“怎么了?”
凌母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又焦虑,道:“警察打来电话,一辰出事了,现在在医院里,我得赶快过去看看他。”
“出什么事了?一辰怎么会出事呢?警察打来的电话……他不会是被绑架了吧?”沈娇娇骤然提高音量,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这两人身上。凌母心里一个激灵,皱着眉头低声道:“别胡说,谁敢绑架一辰?是那个死丫头被绑架了,一辰去救人,被歹徒伤了。”
沈娇娇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自己和凌一辰好好的婚礼,他居然跑去救别的女人,居然还为那女人受伤了。想了想,酸溜溜的道:“那丫头对他来说还真是重要啊,宁肯不结婚了也要救她。伯母,你说是不是?”
凌母察觉她情绪不对,心里又怕惹怒了这个快到手的儿媳妇,急忙道:“你别理他,那个女人出身下贱得很,又一股脑的往一辰身上靠,我们凌家怎么也不会接纳这样的女人的。就是一辰想,我们也得给他断了这个念头。”
沈娇娇听了,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内心又为凌一辰的安危担心了起来,其实她一直担心着凌一辰,她对沈家人的好可能是装出来的,但是对凌一辰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半分虚假都没有。她和凌母一同离开了婚礼现场,沈娇娇心里急得不行,连婚纱都来不及换下来,大大的裙摆铺满了整个后座,费了好半天才全部整理好,头上的花也不戴了,随手摘下就扔到了车窗外,不一会儿那头纱就飘远了。司机在高速路上疾驰着,凌母和沈娇娇却还是觉得不够快,连连的催促了好几遍,弄得司机苦不堪言。
这场婚礼还未开始,就已结束,以失败告终。
医院走廊的尽头是急救室,走廊两边是长椅,童千羽却没有坐,也许是因为愧疚,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目光呆呆的望着对面的墙,其实她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是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凌一辰救她时的样子。
凌一辰为她流了血受了伤,她感到愧疚和感激是正常的,难过按理说也应该是正常的,可除此之外呢?剩下的那一点情绪像是烟雾一般缭绕地从心里冒出来,童千羽想去忽略它,想去压制它,最后都做不到。她身上的血一点一点地冷起来,急救室里仍然没有传来消息,这时候的等待就显得极为漫长,每一秒钟表的跳动都应和着童千羽重重的心跳。她生怕听到什么自己承受不了的结果,她看了一眼急救室门口暖黄的灯牌,终于低下头,双手抱膝,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像一只顾头不顾尾的鸵鸟,以此来逃避些什么。
忽然她听到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咯噔咯噔的,那声音由远及近,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格外刺耳,童千羽抬起头来,看到凌母和沈娇娇正朝自己走来,凌母的脸色很不对,焦急是一方面,她隐约还带着杀气。沈娇娇穿着婚纱与医院的环境格格不入。
童千羽站起来,刚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未等开口说话,凌母“啪”的一声扇了童千羽一个清脆的巴掌。路过的病人好奇地看着这三个女人,沈娇娇一眼瞪过去,那人安静地走开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要害死一辰啊?每次他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牵扯上你的事情,他就不会有好事发生!”凌母气得浑身发抖。
童千羽的半边脸红肿起来,低着头没有说话。
沈娇娇站在一旁,冷冷地道:“一辰未必想和她牵扯,是她自己贴上来吧?”
凌母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也不顾这里是医院了,开口就骂:“你怎么那么贱哪?你不就是为了我们家的钱吗,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让你进我们家的门,你不配!”凌母的怒火烧得更厉害了,音量由责备变为喊骂,终于旁边的科室里走出来一位医生,皱着眉头道:“医院里不许喧哗,请安静!”
凌母看了看医生,终于才安静下来,怨毒的目光却始终紧紧盯着童千羽。童千羽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凌母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开始想说不能说,这一通指责和辱骂后,她什么都不想说了。她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表情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绝望。
沈娇娇一直冷眼旁观着,她巴不得凌母恨死童千羽,所以她时不时的添油加醋,凌母本来急切的心又异常的烦躁。
三个人最终沉默起来,凌母坐在长椅上,冷冷地看着童千羽,童千羽被骂完了终于重获自由,又坐回冰凉的地上。沈娇娇因为婚纱裙摆太大无法和凌母坐在一起,于是挪着步子坐到了对面的长椅上。三个女人沉默地等待着。
无人来打破这沉默,这沉默便如手术室的灯雾一般冷凝。
“咔擦”一声,急救室的门开了,暖黄的灯光亮起来。凌母第一个站起来,童千羽因为长时间的蹲着腿脚都已经发麻到不听使唤。手术床被推出来,凌一辰躺在上面,眼睛紧闭着,生死未卜。
凌母一下子扑上去,医生拦住他,凌母抓住医生的胳膊,急切道:“我儿子,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阴晴不定,道:“他现在还在昏迷当中,情况到底危不危机目前还不清楚,现在要把他送去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
“啊?”凌母的急切未减半分,“那我的儿子到底好不好呀?”
童千羽道:“好不好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呢。”
凌母立即道:“你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医生却道:“这位女士说的对啊,你是病人的妻子吗?”后半句是对童千羽说的,童千羽一时语塞。凌母恶狠狠的,抢了先啐了一声:“呸,她才不是呢,不过是个野丫头,我儿子有未婚妻了。”说着把沈娇娇拉拉到前面来,像是展览物品一般。医生看了一眼沈娇娇的婚纱,面色复杂。只是也没有多说,戴上口罩,和医护人员推着凌一辰匆匆地进了重症监护室。
凌母目送医生和她儿子离去,转头又针对起童千羽,童千羽突然感觉很累又很委屈,任凌母怎么说也不还口。凌母骂累了安静下来。沈娇娇眼角里却有了泪珠,她一脸无助地看着凌母,道:“阿姨,重症监护室都是情况危急的病人才待的,你说一辰会不会……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呀……”
凌母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会有生命危险吗?”
“那倒不知道,不过一般不是特别严重的,都不会进重症监护室吧。”沈娇娇看似焦急的不行,面色都憔悴了不少。
凌母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童千羽,走上前去一把拽到跟前,童千羽被揪着头发,痛得叫起来,凌母抓着她,恨不得当场就弄死这个丫头,她恶狠狠地又一次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要你赔命!”
沈娇娇别过脸去,嘴角却偷偷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