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此时已经寂静的没有了声音,所有宫府的庭院内也早早已经熄了半晌的灯火,在这一如既往寂静的宫中,平静的再也不能平静了,有一段时间,安乐堂下的一棵梨树下不断的摇动,只有之画一个人没睡,她不断的盯着那棵摇动的梨树,她不知道是想自己的父母了,还是想些什么其他的心事,星眼朦胧的眼睛里毫无睡意,在这深夜里,处处动荡的景象就是她的催眠剂,她听着外面的虫子声,渐渐的也想熄灭了灯火,暂时眯一会。可是突然梨树的动荡声更大了,某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不是简单的摇动,而是像一个预警一样,她在某些算卦书里看到过【摇动】这一说,在某个时间段,如果没有迹象的物品有不可逆的动作就有问题,她保持着一种女人的警觉,仔细的盯着梨树上下每一处。
静谧的夜里,偶然间迸发出血肉的味道,之画看见了,是印婆婆,她的脸正在不断的蜕皮,她佝偻着腰,那种晶莹剔透的脸皮像是水一般的质地,不是平常那样苍老麻木,层层的面皮正在不断的褪下,印婆婆拿着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晃动着头脑,梨树的中间好像不知不觉就露出了一个巨型的空洞,那个空洞里不断的出现一段奇异的旋风,在风不断的吹过后,印婆婆的面貌变成了二十几岁年轻女子的模样,突然她身上穿着一条洁白色碧霞罗单罗纱下,她有着娇嫩的脸蛋,身披一件淡紫兰印花葫芦双福暗纹中衣,逶迤拖地紫罗兰色撒花梅花竹叶木兰裙,身披洁白色碧霞罗单罗纱。
柔软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惊鹄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洒金象牙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珊瑚手钏,腰系柔丝腰封,上面挂着一个海棠金丝纹荷包,脚上穿的是掐金挖云红香羊皮鞋子,整个人显得人面桃花沉鱼落雁。
“这不是她,这是……这是?”之画被惊呆了,她从未看到过如此惊奇的变脸术,她好像看过这个脸,这个脸在她妈妈手上的一个画册上,有着明确的记录,这是万年前的洛桑女王……想着想着,之画越觉得恐惧,慢慢的就睡着了。
印婆婆的那张脸贴在之画的窗户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那种笑携带着压抑、血腥。
凌晨,皇宫内所有人都在昏沉着,沾着莫名香味儿的窗台上,圆形的灯光渐渐的降落,冷色的空气让光影愈发清楚,昏暗的云层下,那棵梨树若隐若现,站在这里的绝美少女,狂风慢慢的吹起她的裙子,也不知道她正在做什么,反正就在那棵梨树下,一直低着头,拿着个罗盘,偶尔的时候,她还会把手伸向远方,似乎是在指着什么特殊的东西,这个绝美少女是印婆婆变幻的话,就略显恐怖了。
原本清凉的宫廷中,又多了一份诡谲,如果此时印婆婆掏个笛子来演奏一曲的话,之画一定就被吓哭了,他家中的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坛子,里面装着各类丹药和珍品,她趁着印婆婆发呆的时候,想做点儿动作,制作一种能够让自己隐身的药水。
她观望着印婆婆,她此时仍然在瞻望着前方,看不清她淡淡的表情下藏着什么动机,之画先在坛子里倒入一棵掉魂草,这种草药可以暂时让人的感觉全部丧失,包括呼吸声也渐渐消失,在印婆婆的背面,写着一个很明显的“王”字,之画也不知道这个王字代表什么,她又往坛子里倒入了三个多角人参,保证自己体力充足。虽然这么看起来,这个印婆婆的表情实在有点儿夸张。
“我不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是不是应该喝下这碗汤,还是装着睡觉,弄得我好心烦,我应该怎么办呢?刚才她还在我窗户上露着自己的脸,看起来那么恐怖,我是接受不了,我必须得……”之画盯着眼前放在桌子上的这碗药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喝了这碗药水,好像有点儿对这种变幻人脸的行为表示恐惧,不喝这碗汤的话,万一这个印婆婆觉得自己是个眼中钉,她岂不要遭殃了。
那个绝世少女依偎在梨树的下面,散发着短促的类似于求救的声音,那声音婉转凄凉,在圆形的灯光不断聚焦下,风影中的印婆婆渐渐的放下了手中的罗盘,在她的影子里,好像能看到另一个灵魂,这种微弱的动作,让之画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这个印婆婆应该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就在这里呼吸声也变得渐渐的小了,远方哪个太监推开门的声音若隐若无,现在正面临着秋天,所有的地方都是干燥寒冷的,皇宫也不例外,在这个夜晚中,站岗的几个士兵和太监或许早都已经累的略发疲倦睡着了,因为秋天的原因,能看见外面的脸也很模糊,之画大概忽略了,准备还是当作没看见一样,踏踏实实的睡一个觉就行了。
那个梨树下的少女向之画的屋子里看了一眼,那一眼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动机,在这个绝美少女眼里,周围的一切就像一个黑色的地痞,没有任何的可玩性,如果此时她消失在这里,之画大概是可以不用警觉,可这个影子只要在她的窗户下晃过一秒,她就要心里做好准备,不能有一丝的困意,她不知道在皇宫这么严密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那个影子也就是一直在外面站着,渐渐的黑夜带来的月光变得也不起眼了起来,能看见印婆婆周围慢慢滑落的树叶配合着她现在如此的面庞,华美的竟然让之画有点儿合不上眼睛了。
梨树下的少女慢慢的低下了头,然后拾起了地下的一片树叶慢慢的扔向空中,那树叶仿佛带有魔力,一直停留在空中,没有下落,那样子,一些传说中的神女才具备的吧,想到这里,之画的好奇心彻底被激出来了,她开始贴在窗户上,盯着窗外的印婆婆,印婆婆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能看得出来,那个年轻的印婆婆穿的是西域的古装,只是这样漂亮的女子竟一直闭着眼睛,好像在低吟着什么咒语,梨树边缘的风,清凉的拂过她的头发。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揣测我”年轻的印婆婆突然开了口,声音氤氲着符合了她那张年轻的脸,这个印婆婆在之画眼里,就是那个她曾经在书上看过的那个样子。
之画显得有点儿没有办法开口,眉头只是一直在犹豫着,她不知道这个印婆婆在想些什么,那样子就像一朵致命的玫瑰,藏匿在万千玫瑰之中,时不时的散发着一种勾引的意味,在整个皇宫里,这样的模样就是一个超越时代的存在,她冷艳又有魅力,一颦一笑间像让人喝了一盅古老的酒,这种轻轻的咧着嘴的微笑,之画反复的思考着“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印婆婆,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必管了,你只要记住,在外人眼里,我就是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婆婆就行了,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的恩怨,而且我对你的感觉一直很好,所以我不想就这么让你成为他们的铺路石,也不想让你成为我的铺路石,所以,希望你闭紧了嘴”那个绝美少女,随着光影晃动消失在了之画的面前。
清晨时分,尹诚一边提着一个从猎人部落内要出来的小灯笼,他一边哼着歌,一边故装镇定的踏上了一个山上,莫离因为实在嫌弃他去的太早了,影响他的睡眠质量,就一个人安安稳稳的睡在了家,他能看得出在这个山上的所有树的树叶已经开始了有了片片滑落的迹象,对于他来说,只要这个灯笼里的火没有消失就可以了,瘦弱的身体不断的踏往路的前方,他每隔十几米就会运作一点儿元气,因为这是他父亲交付给他的,可以随时锻炼他身体内的元气保持最佳状态和最警惕的运营方式,在古旧的木墩,这一个个木墩好像是特意设计的,应该是猎人部落的人提前把木砍了,然后把这些木墩作为标记。他盯着远方被雾气吹的黑白交替的地方。
他对这里的山林丛林并不怎么害怕,因为之前已经在月火村见怪不怪了,他还亲自踏上过那个据说消失了好几个人,包括他的养父养母的那个山头上呢,他穿着蓝白色的皮袍,依旧拿着那把时刻不离手的长剑。这把长剑是尹素给他的,本来就是让他练一练剑法,却没想到一路上帮他解决了那么多麻烦,这柄剑的剑身十分好看,稀稀落落的有时候还能散发着光芒,虽然很多人都说过这把剑很普通,想给他拿一把更好的长剑,也被尹诚拒绝了,因为剑也有剑魂,一旦和人契合了,都是彼此带有感情的,他遥望着远方的,黑白色漆料涂抹的路口很可爱,他经常看书,知道这个黑白漆料都是用一种特殊的矿石做成的,能够起到缓冲的作用。因为据说那个李叔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所以他就打算拉哎帮一下这些猎人的忙,去这座山上再次的一探究竟,由于族长下了命令,这几天,没有任何猎人在踏入这个山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