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到哪里都是妖孽。
要想成名,光有才艺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长得足够漂亮的脸蛋。
光漂亮就够了么?大街上的漂亮妞多了,可是能有几个能闪光?她们缺的是什么?胆量!!胆量是除漂亮外又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要敢脱才可以,脱颖而出么!要“脱”才能“出”!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幸运的是,上面这几个条件唐萱儿都齐了,漂亮那是不用说的,胆量那更别提,谢安之对她的胆量向来是有信心的,可就是这样她也没想到唐萱儿竟然敢在百儿八十个男人面前,还是百儿八十个古代男人面前,披着那么几块破布大唱“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就这胆量能不红么?
在看到她的造型时,谢安之傻眼了。
在听到她的歌声时,谢安之笑喷了。
不是每一个美女都会有一副好嗓子,听着唐萱儿跑了调的歌,谢安之彻底晕倒了。可是唐萱儿还是火了,火大了,几乎城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香玉楼里来了个妖精一般的舞娘,男人们如潮水般涌向香玉楼,银子也随之而来,老鸨子乐了,谢安之跟着也沾光了,没办法,谁让她现在得指着唐萱儿过日子呢!
窗外的阳光很好,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风轻轻吹来,带来莫名的花香和外面小贩懒洋洋的叫卖声。谢安之虽然不喜欢这个时空,却不得不喜欢这里的天空,那么高,那么的蓝,这是她在以往的年岁月里几乎没有看到过的。
谢安之坐在小楼的窗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心里思考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总算弄清楚了这个时空,当今天下两分,北朝瓦勒,南朝大周,自己所在的城镇属于大周。可是她怎么就不记得有这么个朝代呢?她所知道的历史里只有武则天那个短短大周朝,跟现在完全不搭。
果然一穿就是架空的吗?
谢安之觉得有些好笑。如果身边不是还有着一个依旧妖孽的唐萱儿,谢安之真觉得这只是她自己的一场梦。而现如今,那梦一样的生活就在她身边继续着,让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拉着妖孽唐萱儿一起穿越了的事实。
与谢安之恨不得再一步迈回原本的世界相比,唐萱儿显然比她更能随遇而安,在经过最初的惊愕和茫然之后,这位妖孽竟然就兴高采烈地接受了两人已经穿越了的现实,竟然还劝谢安之说既然到了这个时代,不如就把它当作一次刺激的旅行!
旅行?有这么只卖单程票的旅行么?两个大活人就在人们面前凭空消失了,双方的家里会不会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老爸老妈那里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还不得急疯了?谢安之一想起这个来就觉得头大,总算体会了什么叫心急如焚。
“谢公子,”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谢安之反应了半天,才知道这是在叫她,连忙把思绪从爹娘那拉回来,暗暗提醒自己,要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
一个年轻女人从楼梯口探出头来,一阵香风也随之而至,谢安之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仰身子。这家妓院的老鸨子——玉娘,摇曳生姿地向她走来。她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容貌秀丽,身材苗条,细腰不盈一握,行动间,裙底精致的绣花小鞋若隐若现,勾人心魂。
在谢安之的注视中,玉娘不急不忙地走到她身旁,浅笑着问道:“谢公子,自己一个人不无聊么?”
谢安之连忙把目光从玉娘的绣花鞋上收回来,尽量把脸上的表情抹平,故意用平淡的口吻回答道:“还好吧。”
“谢公子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找这里的姑娘玩一玩嘛。”玉娘娇笑着,手中的团扇轻轻地往谢安之身上挥了一挥,又道:“她们也都很仰慕公子的。”
仰慕她?仰慕她有财还是有才?拉倒吧,谢安之心道,她就算再傻也知道凭玉娘毒辣的眼光,很可能已经看穿她是女扮男装,这样说只是故意拿她寻开心了。而且她也很明白,这段时间玉娘之所以这样笼络自己,不过是因为唐萱儿的缘故。
自从她两人一起穿越后,谢安之和唐萱儿突然就有了种难姐难妹的感觉,之前的矛盾也便成了人民内部矛盾,暂时可以忽略不计了。冷静下来以后,两人首先共同面临的难题就是怎么才能在这里活下去的问题。
对于穿越人士必要得到青楼讨生活的戏码,谢安之本来是极度反感的,所以当唐萱儿提出这个想法时,她还不冷不热地讥讽了几句,可唐萱儿只几句话就让她蔫了下来。
唐萱儿问她:“我们两个现代人,在这里一没亲二没故,就连身上这两套衣服还是姑奶奶我用手链换来的,不然早就让人当做妖精追着打了。你说我们不能去青楼卖艺,那我们能做什么来穿衣吃饭哪?说吧,谢安之,是先卖你还是先卖我,还是我们等着让别人把咱俩一起卖了?”
谢安之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转念一合计也是,与其等着别人来拐卖她们两个,还不如她先把唐萱儿卖了的再说!两人盘算了一番,干脆就奔了这香玉楼而来,和玉娘讲好了条件,唐萱儿往那张契约纸上摁了个红手印,正式在香玉楼挂牌卖艺。
然后,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她就成了这里最红的舞娘。
谢安之对唐萱儿真是又佩服又感激,同时又庆幸唐萱儿是学舞蹈出身,能有一技之长来谋生,否则就凭她的能耐,恐怕早就饿死在这个时空了。这事想来也真是搞笑,她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原本的“情敌”竟然会成为自己的衣食父母。
思绪飘得太远,谢安之收了半天才收回来,见玉娘还站那等她回复呢,连忙客气地说道:“不用,多谢玉妈妈了。”
“不用那么客气啊,谢公子,我还多谢您和令妹呢。”玉娘满脸堆笑地看着谢安之,声音的甜度都让谢安之怀疑她是不是有糖尿病。
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玉娘眼里看的不是她谢安之,而是“谢萱儿”这棵摇钱树。这两天,晚上的客人越来越多,几乎都要把这个“香玉楼”挤爆了,每个男人都是奔着唐萱儿来的。
“呦,谢公子的肌肤还真细嫩呢!”玉娘突然娇呼一声,几乎把整个身体都靠在了谢安之的身上,手指轻刮着谢安之的脸颊,在她耳边吐气如兰,“连毛孔都看不见。”
那扑面的脂粉香味都快把谢安之熏晕了过去,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下子都傻住了,本想装出个花花大少的样子来,可手脚却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正尴尬着呢,玉娘却突然很识趣地站直了身体,咯咯笑着用团扇轻佻地拍了谢安之一下,娇笑道:“瞧瞧,脸都红了,谢公子还真是害羞呢!”
谢安之哪是害羞啊,分明是憋气憋得面红耳赤。她只觉得自己额头汗都要冒出来了,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慌乱道:“我去看看萱儿的舞蹈怎么样了,失陪了。”
说完绕过一旁的玉娘,一溜烟地往楼下跑了。
身后传来玉娘清脆的笑声,谢安之下了楼梯还在心里道好险,这个女人可不一般,别说是她,就唐萱儿和人家一比都算是青春玉女型的。这样成精般的女人,谢安之还真怕被她看出什么破绽来。
她一面警醒着自己,一面穿过角门,往香玉楼里去寻唐萱儿。
楼的姑娘大都习惯晚睡晚起,现在这光景还都在梦里呢,只有后院隐约传来丝竹声,这个香玉楼规模很是不小的,光看这片宅院就可以知道了,跟个大户人家的宅院一般,亭台楼阁、池院水榭各个俱全,乍一眼看去还道是入了哪家富豪之家的园子。
谢安之把唐萱儿卖了之后便在香玉楼后街上租了个小小院落暂住,而唐萱儿却因为签了卖身契而和一些乐师、杂役一起混住在香玉楼的后院里。本来玉娘看到唐萱儿这么红火,便想着将那头牌花魁的小院让与她住,不想却遭到了唐萱儿的严词拒绝。玉娘不敢得罪唐萱儿,也只能由了她去。
谢安之来到后院,见唐萱伴着一首带有印度风情的曲子跳的正欢实,看到谢安之来了,这才停了下来,拍拍手止了音乐,对乐师们说道:“今天晚上就用这个吧,各位师傅先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乐师们现在俱都唯唐萱儿马首是瞻,闻言连忙都退了下去。
“今天要改成印度舞了?”谢安之又习惯性地去揉自己的太阳穴。
“嗯,不错,只有不断弄出些新玩意来,他们没见过的,才能把这些男人们都拴住。”唐萱儿很自然地说道,“今天是印度舞,过两天我打算再教他们弹弹‘西班牙舞曲’,看看能不能出来那个效果,那铁定比这个还火,你信不信,谢安之?”
谢安之无语,呆滞了片刻才说道:“我信,我当然信!只是,唐萱儿妹妹,哪天你要是决定了要跳钢管舞的话,能不能先通知我一声?”
唐萱儿得意得笑了,问她:“让你有心理准备?”
谢安之摇了摇头,“不用心理准备,只让我有时间提前收拾包袱跑人就好,我可不想在这里和你一起被人当成妖孽烧死。”
唐萱儿咯咯地笑了一会儿,转身去收拾晚上她要穿的“演出服”。
谢安之忍不住又问道:“你就打算在这里一直跳下去么?”两人本来说好是挣够钱就走人的,没想到她会成了这里的红舞娘。
“放心吧,姐姐,我心里有数的,咱们怎么也得赚够了再走啊。”唐萱儿笑靥如花,过来安慰地拍了拍谢安之的肩膀,“你就庆幸和我一起穿越吧,精彩的日子还在后面等着我们呢!”
她的快乐没有感染到谢安之,谢安之并不想过什么精彩的好日子,她只想回家。
谢安之默默看了唐萱儿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心劝她道:“可我怕你这么火下去,到时候我们会不好走的,你看那个崔老爷,他每次看你的时候恨不得都把你活吞了,还有,那个什么赵少爷,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里是什么好地方么?现在我们钱都挣得够了,还是及早脱身的好。”
唐萱眼睛里透出轻视的光芒,“这些男人算什么啊,这样的我见多了,放心吧。”她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对了,你晚上过来看我的演出吧,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唐萱儿要说“大开眼界”,那一定是能叫人“大开眼界”的。
入夜,香玉楼大堂中灯火通明,新的一天才算是真正开始,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整个前院里都充满了她们的娇声笑语。谢安之悄悄地躲在楼上的一个角落里,看着眼前这一切,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她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能见识到这种地方。
人越聚越多,大多数都是冲着唐萱儿来的,最前面的两桌就是崔老爷和那个什么官家的公子。崔老爷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从他的那一身肉上看就知道是富地流油的人。赵少爷倒是勉强称得上英俊,可惜身子都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连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这些人,哪一个家里都少不了有几房娇妻美妾,却还是免不了来这里寻欢作乐。恶劣的男人啊,谢安之忍不住摇头轻叹。
音乐声渐渐响起,灯光缓缓暗了下去,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把目光齐齐地投向对面水榭中一处的高台。高台前面挂了薄纱,随着别具异国风情的舞曲响起,唐萱美妙的身影在薄莎后面显现出来。
虽然隔着薄纱,但还是可以看出唐萱上身只穿了个很短的吊带式小衣,下身则是紧裹在胯上的薄裙,纤细的腰肢完全露了出来,赤了足,手腕和脚踝上都系了铃铛。随着音乐的节奏,唐萱的腰肢蛇一样地扭动着,晃动着身上的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
谢安之看着她这身自制的印度服饰,刚喝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唐萱儿可真是下了“血本”了,这样的衣服也敢穿出来!
她这里被一口茶水呛得咳嗽连连,好容易才喘匀了这口气,就觉得似乎有人一直注视着自己,谢安之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却对上了那个赵少爷惊疑的目光。她不想惹事,下意识地把身子再往柱子后面缩了缩,避开了此人的视线。
台上的轻纱落了下来,唐萱的身姿也随之清晰起来,四下里都传来男人们猛吸凉气的声音,台下的人们眼球全如同被定住了一般,都看傻了,尤其是那位富甲一方的崔老爷,眼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大概一盅茶的时间,那音乐声才又渐渐小了下来,纱帐又升了起来,唐萱也消失在纱帐后面。
场内还是一片寂静,众人似乎还都沉浸在唐萱儿给大家带来的生色活香的刺激中……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难不成萱儿小姐今天还是跳一支舞就算完了吧?本老爷今天可是掏了二百两银子来的,就这么一会就完了?”说话的正是那个崔老爷,说起话来那一身的肥肉都跟着颤了两颤。
周围一阵附和声,只有那赵少爷默不作声,他做在最前面,心思却似不在唐萱儿身上,反而时不时地向谢安之那边瞟两眼。
“哎呦,崔老爷,看您这话说的,多伤人心啊。”玉娘娇笑着走上前去,奉承道:“崔老爷,萱儿小姐还让我替她多谢谢您呢,您可不能挑她的毛病啊。姑娘们,赶紧招呼客人!”玉娘一声令下,原本楞在那的姑娘们顿时活跃起来,娇笑声又充满了大厅。
“要谢就让她自己来谢!”崔老爷面上有些恼怒,冷哼一声,又道:“爷也捧了她不少天了,她以为她是谁啊?连个面都不让见!”
“我的爷,这可是为难死玉娘了,您明白,人家只是在咱们这里卖艺的,又不是咱们这里的姑娘……”
大厅里越来越吵,渐渐淹没了玉娘的声音。
谢安之不愿再看这些人的丑态,心里又牵挂着唐萱儿的安危,索性起身往楼下走去。她悄悄下了楼,才绕过回廊,忽听得后面有男人喊道:“竹青!”
谢安之只当是来这里玩乐的嫖客在喊相好的姑娘,并没入耳,继续低着头走自己的路,谁知刚走了没多远,旁边的阴影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来挡在了她的身前。谢安之诧异地抬头,见正是刚才便频频窥视自己的那个赵少爷——赵元。
“兄台这么急,要去哪里啊?”赵元的声音有些阴柔,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谢安之不愿和他纠缠,闭了嘴不肯答话,只是低了头想从他身边绕过,谁知那赵元却总是能挡在她的面前,害她绕了几次都没能过去。
猛然间赵元用手钳住谢安之的下颌,强行把她的脸抬了起来,眼睛仔细地在她脸上巡视着。谢安之心中大怒,用力挣脱了两下,没想到却无法挣脱他的钳制,气急之下干脆轮圆了胳膊冲着赵元的脸上扇去。
赵元用手臂挡了挡,松开谢安之的下巴,却又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眯着眼说道:“面貌像十分,就连脾气也似了七八分,只是这年纪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