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房间内依旧是昏暗,厚重的窗帘拉着,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我整个人都是有些浑浑噩噩,直到眼前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猛然看见床尾边上坐着一个人,我惊得吓出了一声的冷汗,不过幸好此时光线昏暗,坐在床尾的人也看不清楚我脸上的表情。
他坐在那里许久,似是察觉到我已经醒过来了,笑了一下,“醒过来了?”
我没回话,只是迷茫地盯着天花板,猛一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亮了起来,刺得我闭上眼睛,下一秒睁开眼睛,莫祁言的俊脸放大在我的眼前,带着几分的痞笑,“起来吧。”说着不管不顾地拉着我从被子里起来,我开始呜呜挣扎起来,想要甩开他的手,“乖,昨天说好今天去山上的寺庙拜拜,早点去早点可以回来。”
他说完之后,就一把把我从被子中拽出来,站起身,冲着门外叫和姨进来,和姨进来之后,莫祁言就转身离开了,和姨替我穿好衣服,一边还说,“容小姐,先生对您真的是好,您不知道你疯—”和姨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在我面前说疯这个字不太好,换了一个词,“生病的这段期间,先生都找了医生谈了好多次,都是关于您的病情的,先生是真心想要您快点好起来。”
我听了和姨的话,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的笑意,一瞬即逝,又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想笑,莫祁言替我担心找医生,可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他造成的。
穿好衣服之后,我跟着和姨走出卧室,吃过早餐之后,莫祁言就带着我出门了,刚走出一步,他突然停下来,替我戴上帽子,“外面风大。”说完之后,就跟和姨说了声再见,我上车之后,莫祁言替我拉好安全带,我看着后视镜里,和姨还站在原地,笑着跟我们挥手再见。
莫祁言所说的寺庙其实就是在我们山间别墅沿着盘山公路再开上去一点就到了,别墅没有司机,所以莫祁言亲自开车,虽然一路上我都是呆呆地坐在副驾驶上,什么话都没说,可是他的心情似是不错,跟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这间别墅是我十八岁时候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我一直都没有时间来住,没想到这一次倒是派上用场了。”他说完之后,双手握着方向盘,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十八岁的时候,喜欢什么都追求新新奇大胆,你知道为什么我偏偏选定了这里的别墅吗?”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前面的路,瞳孔不自觉地皱缩了一下。
“十几年前,这里还未被开发,所以经常是作为地下赛车的场地,天然的弯道场地,可是后来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当时晚上山间有浓重的大雾,一名赛车手没看清楚转弯的路,就踩油门开过去,最后—”莫祁言转过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我,双眼无神地盯着前面,“机毁人亡,从上面翻下去了。”
我的脸色又白了白,他笑着说,“好像就是这段路了。”
说完,我明显地感觉到他把车子的速度提了提,我的心都直接跳到了嗓子眼的位置,手开始颤抖起来,他说,“容颜,你说停啊,你说停下来我就停下来,不然的话,反正容越野不会放过我,我跟你一起死了也好,说到底最后还是我得到了你,哈哈哈。”
他笑得疯狂,看着我的表情。
我双眼死死地盯着前面越来越近的防护栏,也许三十秒,也许十秒,我就会和他一起翻车下去。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说。
我也许是真的吓坏了,哪怕我内心非常地恐慌,可是我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咝。”车子紧急刹车,和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声响,整片山间都是回荡着我们刹车的声音,声音持续了将近十秒钟,随后是满山满野的寂静,我的头因为猛然刹车的惯性往前冲,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了,过了许久,我才愣愣地抬起头来,莫祁言捏着我的下巴转向他的一边,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眼在我的脸上一寸寸地划过,最后无力地垂下来。
他整个人也像是泄了气一般靠在驾驶座上,说:“我做了这么多,我始终都不相信你疯了,你怎么会疯了呢,我从来没想过把你弄疯,哪怕当初给你注射药物,也不过是想要让你体验一下我当初的痛苦,可是当你为了药在我面前低声下跪的时候,我才觉得我做错了。我不要这些,难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把你的自尊踩在脚底下吗?我本来以为可以用你身上解药来威胁容越得到他手中的账本,但是最后可笑的是,我他妈竟然第一个成为了那个最担心你出事的人,所以,你一定是算准了我会对你心软对不对,呵。”
他说完之后,我仍旧是呆呆地坐在副驾驶上,久久没有平复过来,死一般的寂静,良久,他发出了一声轻笑,我不知道这笑中到底含着什么意思,他开始发动车子继续朝山上开去。
初冬季节,山上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他把车子停好了之后,便下车走到副驾驶门口,替我拉开门,解开安全带之后就拉着我下车,替我拢了拢衣服之后,就牵着我的手往前买走去,我因为刚才的事情,脸色始终都没有缓过来,他说这个时节人没有多少,倒是也清净一点,问我想不想要去拜拜。
我没有反应,他就直接带着我走向大堂,跨过高高的门槛之后,走进大堂,莫祁言去烧了几根香走过来,还带着袅袅的烟,他递给我,我没接,他也不着急,就一边抬起我的手,教我该怎么做,特别耐心又温柔,好像最开始要冲下山去一起死的人不是他一般。
旁边也有妇人在跪拜,看见莫祁言耐心教导我的样子,起身之后忍不住艳羡地对我说:“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我没什么反应,莫祁言已经替我回答了,“我不是她男朋友。”
那妇人有些尴尬,正要离开的时候,莫祁言笑着说,“我是她未婚夫。”这才缓解了尴尬,妇人脸上又扬起笑意,“我就说嘛,郎才女貌,祝你们幸福啊,对了,你们是来求什么的?”
莫祁言终于把香放到我的手心之后,才抬起头回答妇人的话,“生活平安顺心就是了。”
那妇人离开之后,莫祁言和我一起跪在蒲团上,他的神情虔诚认真,他起身之后发现我并没有一同跪下,也不勉强,接过我手中的香,就插在佛龛上洒满香灰的金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