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闻还是走了。
五月的第一天，他认认真真地上完一天的课，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周闻的同桌抱着周闻留给他的物理笔记，哭得稀里哗啦，嘴里不停念叨着你走了，谁给我讲题啊。
班里谁都没走，里外里将周闻围了个遍。
“周闻，要走了，也不给同学们说两句？”一个男生起哄。
周闻平日里就不爱说话，这时候更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慢慢朝人群鞠了个躬，说了句：“大家要加油。”
从此周闻的座位就空了下来。
各科老师上课时都爱提到的典型突然消失，一时间让他们措手不及。
尤其是陆老师，失去了一个数学经常考满分的心头爱，有时候就会对着周闻的座位叹口气。
教室里被争相传阅的日漫书和《读者》不见了踪影，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都在埋头做题。
每个人都争分夺秒，迎接高考这场决定人生的战役。
进入六月份，一场大雨淋病了回家路上的李周周。
关键时期，李妈向单位请了假，在家照顾发烧的李周周。
“你说你啊，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中考的时候也是发烧，两分之差没能去一中实验班。现在要高考了，又开始发烧，你是不是跟考试犯冲啊！”
李周周喝完药，回应自家老妈：“还真说不定，反正每次考试前都不舒服。”
李妈看看体温计上李周周的体温，十分发急。
“还有四天高考，你说你烧成这样，学习不了不说，能不能高考都不一定。阿尼陀佛上天保佑。不行，我得去海神庙给你上柱香。”
李周周哭笑不得。
“妈，海神庙是出海的时候拜的，人不管高考这档子事。”
“我还能不知道这个！”李妈眼睛一瞪，“可咱们市不就只有一个海神庙么！”
李周周：……
可能得益于海神庇佑，高考前一天，李周周终于可以活蹦乱跳的吸溜着鼻涕去学校了。
因为下午要封考场，今天上午并没有课，主要任务是搬书，次要任务是听老班再三嘱咐考场注意事项。
“现在发一下准考证，注意啊，一定不能给弄丢了，都给我好好放好，要放在有拉链的口袋里。一会儿一回家就放到你的考试物品袋里。记住了，这个很重要。”
“考试要用的物品，黑色碳笔，至少两支，橡皮，2B铅笔，机械手表……”
“记得千万不要带电子设备进去！晚上别乱吃东西，告诉爸妈正常做饭，别到时候闹肚子。晚上要是紧张就早点睡，千万别瞎看书做题。”
“听清楚了嘛？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底下纷纷说道。
刘班看着底下几十个学生，心里一时思绪万千。
三年来，他看着他们成长成熟，看着他们调皮努力。
此时这些孩子即将走向最后的关卡，他满心的担忧，但也满心骄傲。
“还记得当时你们选的班歌吗？那首《蜗牛》。”刘班张嘴一笑。
当时让这些兔崽子自己选一首歌当做班歌，折腾了好几天才给了他一首他听都没听过的《蜗牛》。
“你们不是老嫌我唱这歌跑调嘛，我最近好好练了练，听周杰伦唱听了好几天。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文委！”刘班看向坐在第二排的赵秀娜，“领唱！”
“是！”赵秀娜起身，面朝后方，“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起！”
“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
“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同学们！”刘班有些哽咽，“每个人都不是平凡的，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作为一个老师，我希望你们能过得开心快乐，无悔昨天，无畏明天！”
“冲吧！”
“冲吧——”
李周周跟着扯着嗓子喊。再次感受这个热血沸腾的时刻，李周周仍然忍不住要热泪盈眶。
为单纯的高中时光的落幕，为人生即将接受的考验，为了梦，为了爱，为了青春。
因为昨天没来，李周周今天要搬大量东西。
看着摞起来有半人高的书和卷子，李周周脸上愁云密布。
“周周，你应该昨天来，我们把该扔的书都扔了，从楼上扔下去，整个高三几百号人同时扔，场面实在太壮观了。”刘佳宁背着个小书包，一脸可惜地说。
李周周一脸认真：“你说，我今天扔，还来得及吗？”
身后陈梓洲的声音悠悠传来：“来得急，不过不能扔在这。”
陈梓洲说的地方是学校西南角的垃圾场。
昨天大量的高三书卷还没来得及处理，此时堆在这儿，看起来犹如一座书山，甚是壮观。
“扔吧！”陈梓洲说。
李周周甩甩胳膊，拿起卷子，用尽力气甩了出去。
纸张在半空中翻滚，然后落在书山的山尖上。
一本，又一本。
李周周觉得很畅快。
“谢谢你。”李周周说。
陈梓洲突然凑近，张开双臂，然后给了李周周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周周感觉陈梓洲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梦幻而又真实。
“李周周，加油。”
陈梓洲落荒而逃。
李周周觉得脸上有点烫，可能……又发烧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妈就起来忙碌，连带着李爸也睡不着，索性也起床了。
没一会儿，李妈便“砰砰”开始敲门，“周周，该起来了。今天一定会堵车，你得早点走。”
李周周其实早醒了，只是望着天花板不想起。这会儿再也没有赖床的理由，便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穿好了衣服。
早餐是一碗卧了两个荷包蛋的面条，里面放了青菜，肉丝和胡萝卜丝。
“快趁热吃，不够厨房还有。两个鸡蛋一定要吃光。面条俩鸡蛋，那就是100分，可不敢剩下。”李妈特意嘱咐。
李周周有点无语。
“妈，我们满分是150，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才考一百，我估计就得复读了。”
“呸呸，说什么复读不复读的，闭上你的嘴，好好吃完。”李妈嗔怒。
李周周和李爸相视一眼，不由都笑了。
考场就在育华，李周周轻车熟路。但李妈执意要李爸开车相送。
学校门口人头攒动，李周周拜别李爸，正式踏上高考考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