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一停在那里,不忍心再说一次。刚才那一番话,他已经耗尽了所有勇气。妖一身边的几个人见到如此情况,怕他们失而复得的王真的会留下,于是急忙上前说道:“慕离陛下,亚妮佳小姐。我是妖兰国的使臣。由于禁术事件,殿下的万妖玄晶被偷走,失去力量。这次我们好不容易寻回,才得以找回殿下。当然,也要谢谢慕离殿下鼎力相助,事情才如此顺利。我们也非常感谢二位对殿下的照顾,若有所隐瞒,实属权宜之计。现在国内需要殿下回去继位。所以不便之处……”
“行了。”妖一打断他的话,走到亚妮佳身边。
第一次觉得,妖一比她还高。第一次觉得,小毛球已经回不来了。第一次觉得,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就要消散了。已经习惯了这个小吃货的存在,偶尔斗嘴,偶尔打闹。一起参加考试,一起战斗。喜欢它吃醋的样子,喜欢它软绵绵的触感。它早已不是魔宠而是朋友,会关心她的朋友。
可是现在,一切都要消失了。
爱别离苦。求不得苦。记忆还在,时光却不肯停下脚步。于是心里的苦,她不能说出口。
亚妮佳忽然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我家妖一真是帅耶!妖兰王啊,原来你之前说的是真的。不过,为王者责任重大,不要只是贪吃了知道不!好了,时间不早了,起程吧。这里距离妖兰国还很远呢。”
妖一忍住心里的不舍和悲伤,上前抱住她。一直以来,都是她把它抱在怀里,带给它无限的安全感。这次,让他来拥抱她。可是,除了离别的伤痛,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他轻轻伏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妮佳,对不起。”
亚妮佳强忍着眼泪,目送他离开:“一路保重。”
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天际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亚妮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妖一,坏蛋,大坏蛋!明明说好了等我回来还要吃很多好吃的。明明要再去一次郊游。明明……”
慕离搂过亚妮佳,无声安慰着。妖一的事情,他都知道。出现傀儡杀手的时候,妖一就已经都告诉他了。然而在它的要求下,慕离并没有告诉亚妮佳。除了帮忙找回万妖玄晶让它恢复力量,他没有别的办法。慕离很清楚,他这么做无疑是在推进妖一离开,而亚妮佳也一定会伤心。他也想过不理会此事。然而事情关乎两国的禁术事件,作为一国之王,他不能不管。只是,他还是间接让她伤心了。一次次看着她流泪,慕离几乎心碎。可是他别无选择。
“慕离,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亚妮佳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完整。
“嗯,我都知道。”慕离承认。
亚妮佳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她说:“我知道的,妖一早晚要离开。从我遇见它那天我就知道。只是……只是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它真的离开了,我还是忍不住会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慕离忽然发现此时语言竟然如此空洞而匮乏。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没有万妖玄晶,妖一会死。如果他恢复力量,就会离开。这样的话,他怎么忍心对她说!
他什么都不能说,所以只能沉默。
他替她背负起所有痛苦,他明明已经尽力了。可是,她还是会难过……
“慕离,我累了……”
回到家里,亚妮佳几乎虚脱。慕离虽然很担心,却还是给她时间让她冷静一下。亚妮佳躺在床上发呆,明明眼睛酸涩难耐,却没有一滴眼泪。她害怕周围的寂静,那是没有妖一在的空洞感。
她忽然很害怕,害怕失去。若是从前,没有得到过,她何尝害怕。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因为拥有,所以战战兢兢,失去了,反而是坦荡一片。只是,那坦荡,让人觉得心里微微刺痛。
距离妖一离开,已经一个月了。
日子还是要过,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停止运行,时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悲伤停滞不前。亚妮佳偶尔还是会想,若是某天回到家,看到妖一在吃点心,该有多好。然而她想到这里也只能苦笑一下,然后慢慢适应没有这个小毛球的日子。还好,她身边还有慕离……
慕离送的八音盒,亚妮佳精心收了起来,摆放在玻璃柜里面。而那个看起来不很搭调的胡桃夹子,也开始让她开始喜欢起来。毕竟,那是妖一的主意。亚妮佳忽然发现,那些小点心确实很好吃,她发现偶尔喝个下午茶好不享受。她偶尔会去洛斯塔森林看看穷奇,却再也没收过任何魔宠。
低沉没有持续太久。她还有慕离,还有朋友。慕离虽然在继位后边的很忙,但他依然会抽出时间来陪她,想尽办法让让她开心。而且,还有紫即、紫玄。那一刻,久违的温暖再次将她融化。她知道,她必须坚强起来。
一个月后,再次踏上那条林荫小道。亚妮佳不再眼含悲切。慕离明白,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她,对于朋友同伴的在乎有多深,所以看见她能恢复,慕离也松了口气。
亚妮佳仰望着天空,眺望着妖一离开的方向,终于释然了。她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道路,而她,为了能和妖一有这样一段相遇而庆幸。她会好好生活,然后如果有一天能再相见,她会问一句:
妖一,那日我们连声再见都没说,是不是因为,我们都害怕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