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珠撼月,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天象。荧惑、破军、天杀、地幽、贪狼五凶星连成一线,引得群星震动,形成星辰潮汐,将中宫太阴星的光芒完全遮掩。这一日,阴气最盛,鬼怪可在阳间行走,吸人阳气,夺人魂魄,是阳间最乱的一天。古籍记载,曾有阴兵过境,伏尸百万。
二月初二,老猿猴和苏城一老一少顶着风霜往观星台赶路。路上阴风呼啸,刮得人脸生疼,像是有无数冰渣子往脸上抽。
“这天气真是见鬼了!”苏城忍不住啐了一口,将衣领紧了紧,闷头前行。到了观星台,就见千诃和千青父女俩人已经到了,他们身着盛装,脸上神情虔诚而肃穆。
祭台九丈,形如宝塔,其上符文密布,古老沧桑气息弥漫。
“开始吧!”
老猿猴吩咐一声,千诃就上前一步,双手捏了一个奇怪印诀,手中一道灵光落在祭台之上,整个祭台顿时散发出幽深灵光,符文在祭台游走,一枚枚玉符,一道道灵纹接连点亮,宛如深夜里的一盏明灯。
祭台基座上刻画有先民古兽,此时都活了过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的时候就聚在篝火边唱着听不懂的古调,浑灏苍古,抑扬顿挫。这些古调就像是大道之音,轰击在景天宫上方的凶纹杀阵之上,激发出可怕的能量涟漪,成片的空间在涟漪之中崩散,千诃又掏出数杆阵旗,散落在祭台四周,将能量涟漪隔绝在观星台之外。他自己则飞身而起,盘坐在祭台之上,抬眼望天,眼神深邃沉重。
“侯爷!”
突然,他大喝一声,老猿猴顿时往前一步,手中出现一根铁棍,铁棍上面锈迹斑斑,他将铁棍往地上狠狠一顿,铁棍顿时迎风而长,转眼就化为擎天之柱,狠狠捅在凶纹杀阵之上。与此同时,祭台也灵光大盛,发出一道通天灵光,搅乱整个景天宫的气机。
威压如海,凶纹杀阵演化出毁灭之矛,其通体金黄,转瞬间就出现在祭台上方,毁灭之气弥漫,千诃移动阵旗,就见景天宫各处皆有灵光涌动,形成庞大结界,观星台处于结界正中。接着他又拿出一道星盘,漆黑如墨,只有低头往里看的时候,才能见到里面流淌的星河,手指在星盘上连敲数下,星河顿时从星盘中飞出,如玉腰带盘在祭台中间。
“量天尺来!”
千诃大喝一声,站在旁边的千青连忙张口一吐,一把银色短尺飞出,落在千诃手中。他手握银尺,在其中五颗星辰之上轻轻一点,就见星辰移位,连成一线。星光如海,形成潮汐,冲刷着无尽星空。星辰潮汐所过之处,万物寂静,无数星辰在潮汐之中湮灭,仅一些主星散发着淡弱光芒,不被潮汐所侵。
哗哗哗!
那是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苏城连忙抬头望去,就见漆黑夜空中,同样有星光涌来,一虚一实,两道星辰潮汐碰撞在一起,顿时瓦解了祭台上方的凶纹杀阵,毁灭之矛在星辰潮汐当中浮沉,每冲刷一次,灵光就黯淡一分。
“侯爷,快!”千诃催促,作为祭台设计者,这次祭祀就是由他主持。依靠星辰潮汐之力,将笼罩在景天宫上方的絮乱天机撕破一个口子,让这场祭祀可以被冥土的古老存在感知。
老猿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玉瓶,将瓶塞拔出,鲜红的血液从瓶子当中流出,洒落在祭台之上,化为血符,很快,整个祭台就变得血红,透着血腥邪恶。光这些血液,就要抽干数百头凶兽。
紧接着,他又拿出一个漆黑石罐,将罐口对着祭台,一道青光从里面飞出,苏城定睛一看,顿时心头一跳,只见青光之中,鬼影重重,一头头老鬼阴魂在其中挣扎嘶吼,落在祭台上,顿时被血符封印其中。阴风呼啸,如人间地狱。
老鬼之中,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隐约记得曾在花隐谷的镇山阁见过,不过此刻他们面带惊悚,跪在地上,对着老猿猴磕头不止。老猿猴神情冷峻,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们也会做为祭品,祭献给冥土的古老存在。”
千青不知何时到了身边,对着苏城说道。
“冥土的古老存在?是哪位?”苏城好奇的低声问道,千青道:“百鬼家族之一的饿死鬼王。”
百鬼家族是冥土的中流砥柱,势力之大不下于地府。而饿死鬼则是和勾魂鬼,厉鬼,山魈,无常,夜叉,孟婆齐名的强势一族,饿死鬼王更是冥土最古老的那一小拨人。要请他来,所祭献的祭品就不能差。
“侯爷,还不够!”
石罐之中飞出的鬼物已经不下数万,可千诃却是眉头一皱,并未感觉到饿死鬼王的气息。饿死鬼一族极尽贪婪,喜吞食血肉魂魄,是依靠吞食其他鬼物来成长晋级的。不过他们的胃口极大,一般的祭品根本满足不了他们。不过同样的,当祭品足够丰富时,他们也是最贪婪的。
五珠撼月,阳间阴气最盛,老猿猴和千诃联手布局,依靠星辰潮汐之力破开遮蔽景天宫的凶纹杀阵,求取那一抹缥缈生机。
老猿猴又接连从储物袋中拿出数样神物,皆灵光冲天,道音缠绕,他将它们都投入祭台之中,又从怀里郑重其事的拿出一枚铜钱,放在祭台之上。
铜钱呈金黄之色,幻化出刀光剑影,望一眼,都神魂震荡,好像这些刀剑直接劈在自己魂魄上。苏城连忙将目光避开,但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据传香火铜钱之一的金精铜钱,其幻化出的刀光剑影,正是磨炼魂魄的第一宝物。
金精铜钱甫一落下,祭台之上就蒙上了一层金光。与此同时,一道隐晦而古老的气息落下,祭台上的鬼物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溃散,化为最精纯的能量融入祭台。只是那古老气息只在祭台徘徊,却不落下。
老猿猴面色肃穆,略一沉吟,忽转头对苏城道:“把渡厄令拿上来!”
苏城走上祭台,手中捧着一枚渡厄令,放在祭台之上,玄妙气息萦绕。千诃张口一吐,一道阴气落在阵旗上,就见九丈祭台忽拔地而起,古调悠扬,渡厄令和金精铜钱分置祭台左右,如双鱼游走。
九丈祭台越升越高,眼见就要飞入星辰潮汐之中。蓦然,无尽阴气涌来,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鬼脸出现在景天宫上方,牠颧骨高耸,双眼凹陷,饿得皮包骨了,唯有见到祭台上的祭品时,脸上才有了一丝生气,张嘴一吸,一头头鬼物从祭台飞起,落入牠的嘴中。
“饿死鬼王!”见到巨大鬼脸,千诃身上气息罕见的有了一丝波动,与老猿猴对视一眼,同时展开身法,各有一道灵光落在金精铜钱和渡厄令上,烙印上了他们的气息。
祭台飞起,被巨大鬼脸一口吞下,牠长啸一声,身形慢慢隐入虚空。
“走!”
千诃扬手一挥,一道灵光落在千青身上,两人现出鬼形,如幽影般出现在了饿死鬼王身边,一道若有若无的灵线从饿死鬼王身上蔓延出来,另一端被千诃紧紧握在手中,但见虚空震荡,三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