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欢天喜地，“谢主子！”
“你叫什么？”
“奴婢贱名桃红。”
“好，桃红，你以后就专门负责服侍锦主子。”皇上哈哈大笑，揽过了锦绣的腰肢，两人一齐踱步到窗前，他伸手一指，外面一片苍茫的天幕，“你看，下雪了。”
“哇……”
她望着外面的雪原，一时都呆住了。
皇上却渐渐收敛了笑容，静静凝望着她的侧脸……八分？不，起码有九份像。尤其是这身衣裳，是他专门按照记忆中她穿过的样子命人特制的，他刚刚进门的一刹那，竟恍惚的觉得真的是她回来了。犹记得那年，她也是穿这一身白裳，坐在白梅树下酿那醉心的梅花醇，一壶酒酿好，笑如桃花，折身递给坐在她身侧的沈笑。
那一幕真是刺眼。
“陛下……陛下？”
他回过神，笑笑。至少，我拥有了他们的女儿。这真是一种孽。
他扶着她往外走，“袖儿，我们去正厅吧，马上会有人来看你。”
“谁？”
他神情微微一变，“我的皇儿，太子秦殇。”
正厅平时是妃嫔接待帝王临幸的地方，花雕门，推开，里边十分宽敞。由一个牡丹纹绣屏风把房间划为两半，往后是一条走廊，左右的帘子撩开各有一间暖阁。锦绣便和皇上端坐在正厅的长榻上，宫女们端上两杯碧螺春，小口饮着。
“父皇。”
人还未进，声先夺人。声音焦急又迫切，看来，这几个月朝廷的非议让太子也十分恼火。他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仿佛一时都刹不住，横冲直撞到父亲跟前，这才抬起脸来，“父皇……”
视线在望向他身边的女子时，声音也顿时僵住了。
像一缕悬而未决的线。
“倾……”
皇上面不改色，笑道，“这就是朕在南国遇见的锦芳仪。”
秦殇满脸狐疑，反问一句，“锦芳仪？”
锦绣站起身来，冲她盈盈一笑，彬彬有礼，“太子殿下，妾身锦绣。”
秦殇半晌说不出话来，“锦绣？你、你……”
“殿下，怎么了？”
“你、你是……”
“我是锦绣。”
皇上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两人的神情变化。他之所以召唤秦殇过来，因为这个儿子素来最听他话，不饶舌，而且，最为心软。锦绣木讷而惶然，那眼神不像是假的，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他心下暗暗得出结论，这才笑着打断两人毫无意义的对话。
“袖儿，你先去寝宫吧。”
锦绣满脸疑惑的回头望他，他微微一笑，她便起身来，欠身告辞离开。
两个男人一同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又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来，相视一眼，秦殇刚要发问，皇上就抢着打开了话匣子，“是不是长得很像南王府的沈倾城？初遇她时我也很诧异，世上竟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但是相识久了，你就能轻易方觉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人……沈倾城总是冷冷的，心高气傲，锦绣可完全不同，她非常小孩子气，活泼可爱。殇儿，坦白说，这几个月来，我已经爱上了她，下决心立她为后，但一直不敢向外面透露，便是怕她的这张脸引起别人的非议……据我所知，沈倾城死了，对吗？”
秦殇一直默默的凝望着父亲的眼睛，嘴唇嗡动，“是。”
他叹口气，满脸的忧心和无奈，“父皇就是担忧……才让殇儿先来看看，殇儿不会不理解父皇吧？”
秦殇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来。
他嘴角浮起一个变幻莫测的笑容，“我听说颜笙也和沈倾城很熟，不妨，殇儿明日带袖儿去见见颜笙，顺便替父皇向他解释，好吗？”
秦殇沉默半晌，呆滞地颔首。
皇上宽慰的拍拍秦殇的肩膀，“果然父皇没有看错人，还是我的皇儿最体谅父亲！你也累了，殇儿便回去歇息吧。”
秦殇起身来，俯身，折身往外走去。
外面的雪下得好大……
素白素白的一片，把天地都连在了一起。来时雪已经停了，此刻却突然大雪纷飞，他呆呆的站在门口，一时都有些无措。忽然，一个银白色的人影在雪地里晃动，一点点的靠近他……原来是批了一件银白色的披风，上头还有一个帽子，那银白色和天地原本区别不大，只是那人乌黑的发和眸子如此分明，似乎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不同。
“殿下。”
颜笙眨眼就走到他跟前，伸手递过揣在怀里的披风，他伸手去接，手指相触之时，他微微一怔……颜笙的手好凉。
“雪下大了，回去吧。”
两人的身影一同在雪原里缓缓行走着，颜笙十分平静，原本就很清瘦的脸似乎更瘦了些，面颊苍白；秦殇默默的牵着他的手，试图用掌心的温度来温暖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父皇的说法实在有些牵强。可是他是君王，他说是，谁敢说不是呢？而且事实上沈倾城确实已死，据说还是慕容颜伤痛欲绝两日后才亲自水葬。
不可能有假的，那半个月，看着颜笙消瘦下去，脸上再也没有丁点涟漪，直到最近才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可是仍旧老是没有表情，胃口也不好，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昏睡。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倾城的女子突然的逝去，似乎把他的灵魂也带走了。
现在，那个锦绣，且不论她是否真是倾城，她的出现对颜笙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笙……”
颜笙微微侧过脸望他，“嗯？”
“我见到父皇的那个女人了。”他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艰难，“很美。”
他并没有兴趣，“噢。”
“她……”秦殇迟疑半晌，索性心一横，反正迟早也要让他知道！
“和沈倾城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颜笙的步子一僵，手微微颤抖起来，“几分相似？”
“不是相似，几乎是一样的面孔。”秦殇决定把真相告诉他，顿了顿，就把皇上先前给他的说词又重新说了一遍。颜笙已经继续前行了，脸上似乎没有所谓，可是指甲纷纷掐入了手心，面色也变得十分阴霾。待秦殇说完，两人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