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答应你。”
千菩提看珍珠走进来当先开口:“既然小无双执意要我开价,那我也不好再驳美人的面子,就一百两一瓶。不过我还有个条件,我想请小无双用膳,就明日午时天香阁。”
“那药我今日未带在身上,到时会一并交给小无双。就这么说定了。小无双我们明日见。”说完男人起身朝女子挑眉一笑,转身垮出无双阁,凝眼风华阁空空的院落,脸上的笑容却再挂不住。
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情,一言不合直接赶人,若真被人扫地出门那他岂非颜面无存?似乎从画舫上第一次见面她就异常嫌弃他,可他却怎么都想不出他到底哪儿得罪她了?
好歹他也帮过她,不止替她解围,还在她遇到杀手时救了她,甚至还被她当成苦力使唤,更没少往候府跑讨她欢心。可她不为所动,反对个瞎子比对他的态度还要好。真不知那死瞎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这个女人?
“小姐,你找生肌膏是为了曦月姑娘么?那千庄主的邀约小姐是否要去?奴婢也好提前做准备。”
“去,为什么不去。”
安夙直接上了阁楼,他既开价她自然要去,一百两一瓶的确是很很很实惠的价格,只怕找遍整个大邺也找不到如此好事。吃顿饭,小半个时辰,就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傻子才会选择不去。
况且,就算他不邀,明日她也是要出府的。
刚走进房内,少女便轻蹙了眉:“你怎么会在这里,身为男子却擅入女子闺阁,是你太过随意,太过忘乎所以?还是我这无双阁里的人都已忘记了主子是谁,居然随意放人进来?”骤冷的声音,让青璇雅蓉脸色大变。
“小姐恕罪都是奴婢失职,请小姐责罚。”
“不关她们的事,刚刚我带简洛来给那位姑娘诊治,她们去帮简洛了,我等的有些无聊,走着走着便走进了这里。”正摸索着棋桶里暖玉棋子的锦,闻声转头解释。
安夙却恍若未闻,瞟眼跪地的青璇雅蓉,声音依旧极冷:“罚一月月俸,三天不许吃饭。若下次再犯,就给我全都离开。”
“是,奴婢谢过小姐。”
青璇雅蓉连声应偌,起身退下青璇心中尤自后怕,本以锦公子对小姐来说是不同的,小姐又极担忧那位姑娘的伤,所以锦公子带简神医来诊治时她才放了行让两人进入。
可她竟忘了身为奴婢绝不能替主子做决定,尤其她居然没有派人守好小姐的闺阁,让外男闯了进来,实在该死!
“我以前也未少进阿裳的闺阁,为何阿裳以前不气这次却如此生气?”竟然气到处罚了下人,虽然她罚的有理有据,可不知为何他总有种感觉,女子会如此做的原因是因为他!
为何如此生气?
他进她的屋子,坐她的椅子,还动她桌子和棋盘,她难道不该生气?虽然看不到可这也不代表他可以如此肆意,这里是候府是她的无双阁是她的地盘可不是他的流霞阁。
“我不记得有让你找简洛,为何要自作主张?”看锦蹙着眉宇,安夙却是答非所问,女子声音清冷而淡漠,落在男子的耳中似乎带着丝丝的怪责,甚至是冰冷的排斥?
锦垂眸愣了许久:“我以为阿裳会来找我,可一连等了多日,阿裳却都未跨进风华阁,也未对我开口,甚至没有派人来传话。阿裳,你到底怎么了?你愿意去找千菩提交换拿生肌膏也不愿意开口要我帮忙?我有这么让你,厌恶?”
声音透着几许落寞。
眼前女子太过反复无常,难以捉摸,本以为再平静的池水也会因石子不断坠入而掀起哪怕一丝丝的涟漪,她关心他的伤,会因他受伤生气,他也以为他们的关系已更近一步,可她却又突然选择了疏远。
他和她就像,站在山颠的人和一朵飘坠在天空的云,明明离得很近像是伸手便可以触到,可当你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空,而后只能看着那云幻化着在你眼前飘去天的另一角。
“……你我只是合作关系,没有喜欢自也谈不上厌恶,况且,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是进来过可都得到我的同意,现在却是私入,你觉得这两者能相提并论?”
安夙坐在男人对面,撇眼男子后又垂头看向棋盘上的棋子:“我不找你自是还没到找你的时候。才不过短短几个月便让我的婢女对你降下防备,锦,你觉得像你这样无孔不入的人,我是否应多提防一些?”
锦闻言笑了,带着些许的疼惜:“阿裳这是想和我划清界限?可你早该知道从你走进流霞阁,从你将标银放回我手中将还给我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就永远不可能像这楚河汉界,也永远都不会有划清的一天。”
“有时选择远离是因为忌惮、恐惧,甚至是厌恶,可有时选择远离,也有可能是因为:在意。我不知阿裳到底是哪种,又或者几者皆有。也不知你如此做的具体原由为何?但我不希望阿裳与我保持距离,也不希望你与千菩提,有过多的接触。”他并不知眼前少女到底属哪种,可不是厌恶,也绝不会是恐惧。
越是接触,这个女子越像是个谜。让他想要揭开那迷雾中的神秘面纱,想要真正的看清她,也看清真正的她。
可越是如此她也越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还包得严丝合缝!
这是人的本能,也是早可预见又无法改变的后果,只因在那之前她便已然对他生疑,除此之外他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可以靠近她的方法。
所以,她选择疏远,那他自然选择主动。
至少有简洛在,她便不用去找千菩提,若说他无孔不入,那个男人显然也不遑多让,拿婚约威胁不成事,便开始死缠烂打,甚至曲线救国,一边忙着讨好纪老太君,一边忙着讨好眼前的女子。
菩提庄主,倒是玩儿的不亦乐乎。或者,他该让人给他找些事做,有那么个人横在中间,无疑是个阻碍。
男子说着未顿:“简洛已然看过,那位姑娘伤势太重,即使拿到生肌膏也不可能让她的疤痕全部淡去。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想要治好她就要先将她的伤口全部重新挖开,将里面的腐肉烂肉全部清除干净,再找到生肌草,应该可使其肌肤重生。”
“挖开伤疤?就没有其它的办法?”安夙闻言一震也无心再与男子争辨逞那些口舌之利,将结痂的伤疤再挖开还要掏出里面的肉?那是要樱洛再次体会受伤时那种切肤之痛。
不,是远远甚之。
她不是没想过让简洛给樱洛治伤,不过简洛与樱洛二人本就认识,接触中难免会不露出马脚,且简洛明显更善用毒,樱洛外伤太重,他能否治好樱洛她也没有把握。
原本她是打算送樱洛去师兄那里,可她不知师兄此时是否在寒剑山庄,就算他在,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想以纪华裳身份请师兄出手也并不容易。尤其现在帝都风云刚起,她绝不能在此时离开。
当然,她也想到过其它的办法。
安夙坐下凝了眼对面的男人,那个办法就是找他,听简洛曾言师兄也曾替他治过眼,再看简洛与其相熟的程度,她能肯定的是他与师兄定然有交情。由他出面牵线,这件事应不难办成。思量了许久,她最终选择放弃,可这个男人却早就安排了一切。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以这男人的精明,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她没想到,这医治的方法却是旧伤新挖。若有其它半点可能她都不会放过,她不希望樱洛再受那种罪。
“只此一途,别无他法。”
锦摇了摇头道:“简洛说她身上的伤太多,脸上的伤更伤及脸骨,还在水中泡过很长时间,在被救治时不止未得到仔细照料,用得草药也都是劣质药草,伤虽愈合可疤痕下的伤口有的已生脓,简洛仔细检查甚至还有异物,时时刻刻都会隐隐作痛。”
“这种情况会越渐加重。而实际,她的伤有些并非外力形成,而是伤口未结痂前溃烂后的漫延。阿裳,就算治好她的脸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且医治的过程会很痛苦,若她无法坚持下来有可能,会死!不过,有圣雪莲药效在体内,或能让她撑过去的可能多上两到三分。”伤重至此还能活下来,当真是个奇迹。可她能否撑过下一关,却没有人知道,始终还得靠她自己。
“简洛可有说他到底有几成的把握?若不医治她又会如何?除了忍受时时刻刻的痛楚,会否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夙沉默片刻问。
伤口不止要切开,还要挖出浓肉和里面的异物,再用生肌草使其重新长出新肉,尤其她脸部颚骨也有损伤,难怪她总觉得她的脸有些奇怪,看来是骨头已然在这半年里长好,如果真要治好,就只能断骨重接。
这种接骨方法,她看师兄用过,那是铮铮男子也难忍的痛,却多重迭加落在在樱洛身上,并且需要同时承受,而之后再使用生肌草,使股肤再生,更是需要长期忍受那痛楚。
难怪简洛会说,撑不过去就会死。
锦答道:“成功机率约三到四成,若他师父能出手,应有五成。不医治自不会影响到她的性命,可那痛楚也非常人能忍,且异物必要取出,否则她的脸有可能还会继续扩散溃烂,我想没有哪个女子能忍受那样的痛楚。简洛已答应我会传讯请他师傅寒庄主前来帝都。可到底是否要接受医治,阿裳还得仔细与她相商思量清楚。”
就算师兄出手也只五成?若不治那痛会伴着她一生?言下之意不管治与不治樱洛都要受罪,虽提醒她与樱洛思量清楚,可也是在告诉她,樱洛的情形已是进退维谷。
她们根本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