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煦江非夜等人被候府的婢女领到空桌上坐了下来,不知有意还是巧合与大邺的几位皇子都挨的极近。
当然那边是最好的位置也是为了托这些人的身份。
几人刚坐下纪少亭已出来,少年沐洗后换上了皇帝赐下的锦袍,而接下来自然便是一翻繁冗的仪式,先前往纪家祖祀里拜了祖先,而后是族中长辈的训戒与教诲,最后由纪战亲手替其解下绾巾梳发束起了皇帝赐下的束冠。
如是整个成人礼才算结束。
安夙只与锦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簪樱世家的子弟极讲究这些,不管男子的成人礼还是女儿家的及笄礼也都显得极其慎重,只是她前世今生未行过成人礼也未行过笄礼,对此也并不太懂。
她侧头看向锦,锦自小离颠沛流离想来也未行过,大部分时间他的发都是披散着只偶尔会用枝沉木簪别起如同此刻一样,似乎他极少会束冠。
纪少亭成人礼过后,前厅中却有人又端来个托盏,托盏上蒙着红帛,那人身后还跟着几名女子,众人看得有些微愕。
成人礼已行过却不知这是为何?
纪战看了眼纪少阳,纪少阳摇头满脸不解只示意自己不知情,成人礼确已行完他并没有安排人此时过来,纪少阳摇完头本能便看向安夙,却发现安夙也只沉眉不语,看样子是也不知情。
所以这都是锦安排的??
江非夜却是眉头突的跳了一下,他莫名有种直觉这才是他们要王上看的,他本能的蹙眉看向赫连煦,赫连煦也正看着这幕虽面色如常可那挑起的眉梢?
显然的王上此时也都意识到了。
“锦大哥,东西都照你的要求准备好了,人也都给你找来了,我都亲自检查过了绝对没有问题,当然你要是怕她不相信那我便先找人来试试看如何?试过了她总会相信的。”消失许久的简洛此刻却是回到了前院,带人走进来他直接去了锦的面前。
少年圆脸上满是邀功的表情说完朝安夙眨了眨眼。
眼神里满是戏谑揶揄。
安夙挑了挑眉,她还以为这小子是进府之后看到赫连煦在所以才又偷偷的溜了出去,却不想原来是锦将他支走了?听他话里意有所指却说的不清不楚,试过她便会信?
信什么?
她本能将疑惑目光投向锦,锦却只笑了笑看着简洛道:“那便先麻烦你这个小神医了,阿裳她有时看起来很聪明,可有时却又傻得很可爱,若不试清楚明白她是不会相信的。”
“锦大哥这话倒说的是极对,依我看啊,这世上还真就没有比她更傻也更蠢的女人了!!!”简洛说边摇头晃脑叹息似颇为无奈,故作老成的样子少年做来显得有些滑稽,也当真是看得人满头雾水。
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少年的动作。
少年走上前揭开了托盏上的红帛上面放的是个小巧精致的瓷罐,还有两枝玉质崭新未用过的笔,与普通的笔不同那是经过特制的。
那是点朱笔?
有人看得微愕,而此时简洛已伸手打开瓷罐的盖子,而后拿起点朱笔放入瓷罐之中莹润的笔毫变成了红色,他拿起走到几名随他身后进来的几个女子身边轻轻挥了挥手,几人相继挽起了衣袖。
少年手中笔锋一一落在五名女子右臂。
留下鲜红一点。
简洛点完放下笔看向锦:“我好了,锦大哥到你了。”
男子执起托盏上另枝玉质点朱笔也落在瓷罐当中,而后却是执笔走到了安夙的面前也同样伸手挽起了安夙的右手衣袖,在少女白晰如藕的手臂上落下了如血般殷红的一点。
“这叫守宫砂,纪姐姐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世家大族的女子刚出生时都会择良辰吉日在手臂上点上这样一点朱砂红。你应该也有点过的,不过你的莫名其妙没了。可有时候没有了守宫砂不代表就发生了什么,更不代表与人做过了什么你明白了么?”
简洛睁大眼睛看着男人的动作,嘴里喋喋不休的解释着,说完他伸手一指旁边几个女子道:“这个呢是经过特别调制的守宫砂,你可以看看也们几个人你就会明白了,实际你的守宫砂之所以会没了,那是被人恶毒的用了药给去除了而非你以为的那个什么了……”
“嗨,你这个笨女人真笨,真是笨到不知让人怎么说你,连自己有没有失身难道你都分辨不出来么你,你傻不傻啊你,如果被人提拎一下就是失身,那我也能够怀孕了……”
笔锋落在肌肤有些微凉,安夙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被男子落下的那点艳红朱砂再听着简洛抱怨的话此刻焉能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想做什么?
别说安夙了,是个人都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
这是想点朱还清白?
明白是明白了可众人都是看得愣愣的,不止赫连煦还有几个皇子此时更是蹙眉看着女子手臂上的殷红一点,再看向旁边五个女子,这才发现其中两人手臂上的红点已然在这短短时间里消退,仔细看去那两人都是梳了发髻的妇人。
而另外三个红点未消的却是三名妙龄少女。
沉寂,除了沉寂还是沉寂。
那是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看完那五个女子视线再次落在少女手臂,无数的眼神汇集似乎要将女子手臂都戳穿,然则随间沙漏漫汩汩的时间过去,女子手臂上的红点却是未有任何消退的迹象反而越发的嫣红夺目。
刷——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正是萧烨与赫连煦。
这大概是让所有人都未想到的一个事实,纪华裳还是女儿身?这谁又能想得到呢?遥想帝都之中因她而掀起的那些波澜可也是不少,从对六皇子下药到被贤王萧烨夺了清白,再有赫连煦与千菩提的争相抢夺,这个少女那彼时都被人骂做不要脸的贱人,狐狸精,外加什么淫(荡)……
总之那什么话都传出来过。
可哪想人家从始至终都是清清白白的?若是今日未被请来观礼,未亲眼所见那血色的守宫不曾消退,只怕直到现在世人也都被蒙在鼓里。
几个皇子视线在两人与少女手臂上的红点来回,几张脸面色更是既惊诧又复杂到了极点,心中的愤怒更是腾腾而升,想当初他们的这位四皇兄可是在御园中当着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承认夺了人家的清白,还当众的跪求父皇开了金口赐婚,原本父皇是并不愿意的可无奈之下还是开了口。
因着当初女子守宫砂没了亲口咬出萧烨,而萧烨又当殿亲口承认,所以即使不肯相信,可他们也不得不相信那女子是真失身于他。
可谁曾想如今却证明人家还是清白女儿身?
那可是铁证!!!
可他当初还敢当殿承认?莫不是从头到尾这就是他一手设计的?包括守宫砂的消失,当初那些承认的话全都是他们这位四皇兄在信口胡诌?听那小神医的话显然他不止戏耍了人家女子,还敢胆大包天的戏耍蒙骗父皇,更把他们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可还真是没看出来他们这位四皇兄,当真如那走马灯上所形容的,不止胆大包天也有够不要脸,心思更是深沉的让人觉得可怕,当然也确如小神医所言连自个儿到底失没失身都弄不明白,这女人也有够蠢有够笨的。
还有那个赫连煦口口声声对人家怎么了,还尝过人家滋味儿了?把人家姑娘说成是个淫(和谐)娃(和谐)荡(和谐)妇,可如今却是生生被打了脸,这可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人家还是处子之身却不知他怎么就能说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早和人巫山云雨了一样?
还滋味甜美?
他到底尝到什么味儿了他?
愤怒!!
那是出奇的怒。
可几位皇子的怒却不过只是转瞬间,为什么?那自是因为如今事实真相被揭开不止赫连煦狼王国主的威名尽丧,萧烨更不止是名声扫地脸面丢尽,认真论起来那可是欺君之罪。
在父皇面前说假话蒙骗父皇骗取赐婚,不是欺君是什么?都不用他们出力这事儿传到父皇耳朵里自然够他萧烨喝一壶了。
萧烨盯着女子手臂上的血色朱砂,此刻沉着脸,眼里的阴沉内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一点朱砂红便似无数个耳光赤裸裸的煽在他脸上,转眼似乎都还能听到那根本不存在的脆响。
众人投来的视线更是让他胸中郁气堆积瞬间升腾至顶点,不用分辨他也能知道这些人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只有天知道他根本就是冤枉的,他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他本来就什么也没对这个女人做过。
当初明明是这个女人咬了他一口威胁他认下下此事,是她逼着他亲手给他自己戴上那顶绿帽子,可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从头到尾他都是被耍的那个。这个女人还是清白身,那所谓的绿帽子也就根本不存在。
他蠕了蠕唇想解释,可他最终却只抿了抿唇只言未发,所有的话在那粒血色守宫砂前似乎都已变得苍白而无力,就算他能说了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那也没法儿将当日大殿上承认和求旨赐婚的话收回!!
赫连煦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些话只是他随口一说找的掩饰也只是借口,说来让这个女人难堪也给自己出口气的话,可他哪里知道那些传言根本不实,他更更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竟会是如此,难怪要他留下来观礼了。
原来他想要他看的就是这个?
当着众人的面亲手还那个女人的清白,用这小小的一个举动却是当众给予他最重的反击,不止让他这个狼王威严扫地颜面尽失,还将他们大邺的皇子贤王也托下水一并都未放过?
他倒当真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