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那份青山碧水环绕的宁静幽远,相反远远便可看到四处都是锋火狼烟撕杀后的满地残桓,原本平缓而开阔的地势,随处可看到凌乱的凹坑,夹杂着碎甲断箭以及残尸断臂碎屑,血色将整个大地都几乎染成了红色。
那是争战后的痕迹。
纪家军驻扎的大营里,尤能听到不少的凄号之声,不少受伤的士兵都被搀扶着或抬回营帐之中,营里数名军医,连同随安夙同来的简洛,此时都在马不停蹄的忙着替受伤的士兵诊治包扎。
乌蒙蒙的天幕低垂,透着几分让人难以喘息的压抑,哀号声此起彼伏,营中可看到不少士兵包扎后被人扶去各个角落,或三五成群或静静独坐,只一眼看去不难看出士气的低迷。
原因无它,时已过半,原本已收复数城一路势如破竹的纪家军,却在昨日济洲城外飞雁关一役中遭遇了出征以来的第一次败绩。
还是惨败。
此刻其中一顶营帐里数人依着短案而坐,无一例外都穿着铠甲,全都是营中的几个将军和校蔚武官,个个都面色沉肃,不难看出眉宇间的凝重担忧,还有是那眼中的愤怒。
“纪参将,将军她到底人去了哪里?若非将军与参将执意取道飞雁关,我们此次也不会提前遭遇姬阴离,更不会因此而损失如此惨重,属下曾向参将提议当为中求胜,可将军与参将却太过急功近利,执意先夺飞雁关,以致我们昨日出战的兵士损失近半。”
“不错,连沐校蔚这个初上战场的人都懂的道理,可她身为堂堂的平齐将军却是半点都不懂,她如此刚愎自用不听众将士的劝阻执意为之,以致大军如今吃了败战,可她还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见了人影,数千近万士兵的性命,她难道就不需要给我们一个交待?老子早就说了哪能让个女人当将军领兵,我老杜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将军!嘭——”
那是怒拍桌案的声音。
拍桌而起的男人的声音透着些粗嘎,长相虎背雄腰,蓄着络腮胡,浑身的气势粗犷而凌厉,眼里更是怒气腾腾,圆眼虎目中更满是愤怒和不屑,此人是营中正四品明德将军杜海。
营帐中有片刻寂静。
“杜将军,你稍安勿燥,事已至此,你便是现在发火再大的火也没用,我们还是先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的好。”
不多时有人再蹙眉开口:“参将,如今的情势参将也都看到了,想在短时间内拿下飞雁关,以我们目前的兵力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且不说飞雁关的守卫远胜于我们的两倍,那些霹雳雷火箭我们也根本无法应对,所以属下请参将早作决定,先撤出飞雁关转道岚城。否则,我怕我们此次必会全军覆没。”
纪少阳站在沙盘前扫了众人一眼未曾言语,男子胳膊处也受着伤,只做了简单的包扎,他视线再次垂落在沙盘之上,面色同样凝重。
“军师……”
那人见纪少阳未言,转头看向旁边静坐的另一人:“军师觉得此时我们应该怎么做?”
“诸位将军都该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依照沐校蔚与杜将军两位所说现在转道岚城,二位是否能保证岚城中便未备有霹雳雷火箭?若是同样遭遇霹雳雷火箭,我们又该撤退转道何处?”
“……”
男子抬头反问的话让众人静默。
锦仍是着那袭雪衣纤尘不染,微顿片刻他再次掀唇开口,声音依如往常般的素雅而平淡:“我能体会诸位将军此时的心情,可诸位也该明白如此情形我们迟早都要面对,我相信诸位更明白,飞雁关是我们必取之地,就算绕得过一时可也绕不过以后。”
“将军与参将的部署,我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飞雁关是连接齐郡与陵安郡两郡的要道,且地势极佳,进可攻退可守,这是兵家必争之地,萧烨与姬阴离会在此处布重兵要防并不奇怪。可只要我们能拿下飞雁关再夺下济洲城,便可成功切开两郡间的联系,直接将姬阴离逼回齐郡幽洲萧烨的老巢。”
“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我知道大家在担心姬阴离的霹雳雷火箭,这点将军与参将都已在想办法。我想诸位将军对此应该都并不太了解,可将军已经命人搜罗了所有关于霹雳火雷的详细讯息,诸位将军不妨先仔细的看看,等看完了解之后再说。”
男子说着撇了眼自己身后,皇甫瑜领命与白桦将手中早就备好的东西全都挨个儿的分发了下去。若非此次姬阴离的人使用了霹雳雷火箭,纪家军也不会遭遇如此惨败,即使将军已下令及时撤退,却仍是损失惨重。
锦看众人平静下来继续道:“众所周知霹雳火雷出自雷门,也只有雷门中人擅使火器,这是雷门主亲自提供的讯息,霹雳火雷的制作方法极为复杂,早前雷门主便已发现有人潜入雷门盗取火器制作之秘并加以改良,我想姬阴离所使用霹雳雷火箭,便应该是由此改良而来。”
“霹雳雷火箭的确杀伤力极大,普通的士兵难以应对,可同样的火器的制作极为复杂,更何况是要做成雷火箭矢?我能确定的是他们的手上不可能会有太多霹雳雷火箭,我们刚至飞雁关,姬阴离首战便用上的目的,我想大家应该都很清楚才是,纪家军这一路势如破竹已接连收复数城,可谓士气高涨。”
“他会如此做只是想重挫纪家军的士气,两军对战,势弱者先输一半。若遇险阻便选择逃遁退避,这也绝非是将领应有所为。诸位将军早就身经百战,我想这些道理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各位将军不妨先平静下来仔细思索商讨一下看看可有何对敌迎战的方法。”
齐郡,陵安郡,这两郡是大邺朝数一数二的大郡。
两郡辖下的城池多,地域也极广,且齐郡靠海地势险要极佳,萧烨设计夺位失败逃逸后,却以极快速度夺下这两郡称帝,显然早就经过深思熟虑,也可以说他早就思索过自己夺位失败后的退路。
萧烨其人城俯之深,自不用再多说。
只是让他们所未想到的是,他手中竟会有霹雳雷火箭,先前彼岸分部遭遇袭击时闯入者所使用的也是霹雳火雷,事后雷蒙便在雷门中进行盘查。内奸虽然早就被抓了出来,可如今看显见雷蒙并未追查到真正的根源。
而此事关系雷门中的机密,彼岸的人虽也有查,却并不能真正插手到雷门的内部事务中去,有些事又被雷蒙隐藏并未全部告之,加之彼岸是江湖门派,所以他初时也以为这只是江湖中人所为。
可此刻看来混入雷门的到底是谁的人?
那已是显而易见。
如此深沉的心计,不止擅于隐藏,亦能思人所不能及,早就在暗中准备的如此充足,更是想到借用雷门擅长火器,偷盗其秘将其制作成雷火箭这样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如今想来他们会如此做?
大概就是为了应对来自神兵的威胁。
当初轩辕无极执风云斩领数十万大军挑起争战可谓直入大邺腹地,一度也打到陵安郡,阿谨以弑天银枪应敌出征首地便是幽洲,那场征战阿谨了花三年时间将其逼退回沧澜江以东的大宣国土境内。
因轩辕无极与阿谨同时‘阵亡’,才最终让轩辕太后妥协与永郢帝派出使臣两国议和,签下那张为期十年的停战协议。大邺因此受损严重,可大宣也因此从五国中紧次于大邺的第二大国,国力迅速衰弱到如今境地。
难怪阿谨对萧烨与夏候雪瑶这两人会如此讳莫如深!!当初在凤城的明镜峰下阿谨更是不惜跟下悬崖也要确定夏候雪瑶上否已死,如今看来当真如阿谨所说这两人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男子素雅的声音似乎天生便有种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营帐之中众将领在男子的一席话里都陷入深深沉默,各自拿着手中东西开始细看思索起来。
锦并未多言,说完起身迈步走出了营帐,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他出了营地顺着小道上了营后的山谷,凸起地平线的山岗上,原本应青葱的树林枝梢早已泛黄凋零怠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眼前看到最多的是那连天的衰草不停随着秋风扫过一浪接着一浪彼起彼伏。
这里好似处处都透着萧条与荒芜。
烈烈秋风中,山岗的最高处有道身影静静垂首站立宛如一尊石像,仍旧是那身银光凛烈的铠甲,腰间亦配着配剑,垂在腿侧的右手中右手轻捏握着个朱红色陶烧酒坛,站在最高处她目光平视的看着遥远灰蒙的天空,也望着那灰蒙天空尽头处的巍峨而古朴的城墙,还有那架起的高高的瞭望台,与那在风中不时飘摆的邺字锦绣旗帜。
男子迈步上前展臂将安夙轻拥入怀,他轻嗅着女子发间浅浅幽香,声音轻柔宛如阳春三月的春风拂面:“怎么了?为何又在此一人独饮?阿谨,你该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答应我不要再自责。”
“古往今来战争从来都是以生命消逝为代价,若是换作其它人此次纪家军的损失只会更惨重,你已尽力将伤亡减到最低,所以这不是你的错。别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就算当初你取了萧烨的命,可该叛反的人终究还是会叛反。”
“子笙传来对他们的调查结果你早就看到,这点此前你和我一样其实也早就有过诸如此类的怀疑和猜测不是么?所以你应很清楚那后果不会比现在好,我相信那样情形只会更糟糕,我更相信待到那时死的人只会比现在多得多,所以阿谨答应我,不要再难过……”
男子的声音里难掩浓浓的疼惜和自责,心,更是像有千万根针在不停的狠狠的扎着刺着剜绞着,若非他一心想找回当初的小阿谨,她不会如此难过,她更不用如此辛苦的在爱与恨里痛苦的挣扎。
这一路征战,在这短短两个月里,他的眼看到很多很多,他的心感受到更多更多。而越看得多,越感受的多,便越让他心疼也越是让他自责。
每当拿下一座城池,每当一场战役结束,每当有捷报由斥候传回帝都,所有的人都是高兴的,可他能看到她的脸上挂着笑,却从未在她的眼底看到过任何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欢喜和开怀。
相反他能看到的是她眼中的挣扎不忍,他能看到的是她眼中的伤郁,他能看到的是她总会在僻静的地方独饮,每当那时她的身影落进他眼中,就像是生在万丈崖涧历经风雨的劲松,清韧孤寂又那么的落寞苍凉。
有情总比无情苦。
有时用尽全力去恨,做个真正无心无情的绝爱之人会更加好过,因为恨到极致便只剩麻木,麻木后便不会再感觉到任何的痛,那应该就像是他们再遇时那个狠辣又绝情的她,哪怕再痛的痛对她来说其实都只是麻木而已。
最最难捱的却是想爱不能爱,想恨又恨不得!!!!
无数亲人的鲜血染红她的整个世界,所以她那么用力那么深沉的去恨,可他却用尽了所有的手段想要她重新学会去爱,是他让她如此辛苦的,在爱与恨也在痛与自责里面挣扎。
“锦归哥哥不用安慰我。”
安夙说着举起酒坛轻轻灌下口烈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很清楚我现在该做什么,锦归哥哥可知道,阿谨其实并非什么常胜将军,其实这世上也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不败神话,只要是人就总是会被打败的。”
“就算是不败给苍天,终也会败给时间,终也会败给苍老,而阿谨其实早明白也早就已经败过,且还是一败涂地,锦归哥哥,你知道么?阿谨曾经败的彻彻底底,败到精光惨烈,败到最终一无所有。”
“可当初那样的绝境我都走了过来,所以这世上还有什么失败是阿谨不能接受的?相反如今我从一无所有又拥有了很多很多,我有锦归哥哥,我有大哥凝儿樱洛,我有师兄和父亲祖母,我还有少亭有候府里那几只顽皮弟妹,我还有玉珩那样乖巧担心我的徒儿……
“所以锦归哥哥想说的阿谨都明白,阿谨并非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误,阿谨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阿谨只是在想应该如何应对那些霹雳雷火箭。”
安夙微顿敛下思绪,声音里多了几许低沉:“我好像并未告诉过锦归哥哥所以锦归哥哥应还不知,其实我很早就派了人前往靖城,我一直都想查出夏候雪瑶的人在靖城到底有什么秘密。可惜当初我派出去的三个人,最终最终却是一个都没能平安的回来,数月前雪鹰曾经接到过他们传出的最后一封密信,而那封秘信上面却只有两个字,火、石。”
“我曾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何意,后来雪鹰亲自去了一趟,可惜的是那里早就人去楼空,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想来是他们发现有人潜入所以提早便作了撤退和仔细的清理。而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他想写的应该是火硝二字,而非是我所以为的火石二字。我想应该是因为我的人在传信时被发现,所以只来得及写下硝字的一半。”
“其实这个早在凤城我就该想到的,在你给我看那两枚霹雳火雷时我便应该想到的,可是我竟然没有想到这点。说到底是我太大意,我竟然忽略了,若非如此他们或许,或许都不用死……”
安夙举起手中酒坛往嘴中狠狠灌了口烈酒,任那酒液一路烧喉入腹,原本平静的心湖也因此而烧起了把烈烈火焰,烧到女子本清棱如雪的凤眸,也都泛着起浓烈鲜红,那是无数士兵在霹雳雷火箭阵中变成残尸体断臂的惨烈影像,是无数的哀号声声不停在耳畔回响。
从她投军到重生至现在,她领兵征战多年,每历一场战役手下兵士在争战中都有所伤亡,只不过是伤亡多少的区别,这世上没有人能做到,次次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就像他说的,战争从来都是以生命的消逝为代价。
包括帝都之乱她趁萧烨起势夺位,挑起邺皇子内乱的自相残杀,那一次也有不少人死在她的设计之下,可那是完全不同的,那些死的人都是叛军,所以她可以让自己不去在意。
可此次那些死去的兵士,那么多的人他们却都是受她的令出战。无论她再如何的说服自己,无论她再如何的想要去忽略,她都无法不去在意。
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数千近万人变成尸体,即使她即时下令撤退,可那样惨烈的景像,哪怕是再无情狠辣的人都不可能会无动于衷,而他们的死全是因她的大意和失误。
军在阵前唯受将命,所以他们的死她要负所有责任!!!
“阿谨,没人能想到那么远。”
锦伸手夺过安夙手中的酒坛也饮了口酒才道:“这世上也没人能真正做到算无遗漏,更没有人能将所有事算计到万无一失的周全。我们都只能尽力的去想去做去防范,就像你未想到,我同样未曾想到一样。
“如你所说,如果我们能提早想到早做防范,或许他们就不用死,所以此次战败的责任,有你这个将军的一半,可同样有我这个军师的一半。若说你应该早就察觉,当初彼岸分部被袭,我比你更因早些察觉不是么?”
安夙侧头看向锦伸手拿过男子手中的酒坛:“就像锦归哥哥说过,一人独酌不若两人对饮,如此酒入愁肠愁能减半,对身体的伤害也能减半是么?”
“阿谨还记得就好。”锦笑着颔首。
“锦归哥哥说过的话,阿谨永远都记得,我记得出发时你说你此次来是想要监督我,所以锦归哥哥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自责太久,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安夙手里提着酒坛驱前两步,视线投向极远处,便似被笼罩在迷雾中的古朴而巍峨城墙,声音褪去低沉多了份平稳静谧:“锦归哥哥从雷门主那里拿到的资料我都仔细的看过,不管是制作霹雳火雷,还是将其改制成霹雳雷火箭,都必定要用到火硝。”
“那也是制作烟花爆竹中必定会用到的东西,当初我命人在火硝里参了剧毒再制成烟花爆竹用来对付萧烨从边关调入帝都的那两万叛军,这两者的原理其实说来都差不多。只是他们的改进的雷火箭,显然更加精良。”
“将其制作成箭矢威力固然因此而减弱许多,可同样因着变成箭矢,因着箭矢的射程增加,杀伤力的距离也呈数倍增加,霹雳雷火箭的确堪称是威力极大绝非普通兵士能够抵挡,可即使再厉害的武器哪怕手里握的是神兵,也都不可能会完全没有弱点……”
安夙说到此处顿了口,万事万物都是一物降一物,即使是传世神兵也的确都是有弱点的,例如她的弑天与樱洛的穿云弓,再与锦的七弦凤瑶琴,和千菩提的龙鳞剑,还有师兄的碧落九丝,这几大神兵之间实际也都是各有所长,同样亦各有所短的。
樱洛的穿云弓显然最长远距离狙杀,弱点则在近身捕斗。七弦凤瑶琴在所有神兵当中无疑杀伤范围最大,可七弦凤瑶琴是音攻武器不止要求使用者必要精通音律,同样因杀伤范围巨大对内力消耗需求也呈正比增长,是以七弦凤瑶琴绝不可能长时间使用。
弑天银枪以战意凛冽勇猛无匹著称于世,而枪类兵器也历来都是最适合战场两军对阵撕杀的兵器。至于千菩提的龙鳞剑则以锐利无坚不摧著称于世,而剑于十八般兵器中历来都被称为君子剑,能使用的范围极广,军中将领,江湖侠士有极多都会选择佩剑,她腰间的佩剑便是哥哥亲自挑给她的。
锦亦驱步上前与女子并肩而站,侧头将女子脸上的平静表情尽收眼底,浅言轻笑:“看来阿谨已经想到,该如何破姬阴离的霹雳雷火箭阵了?”
安夙亦侧身看向男子点头:“是,阿谨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所以锦归哥哥不用再担心我,我已经让青璇与珍珠她们去寻能够帮我的人,我早些年虽也有随师父修习可并不很精于此道,若有他们的帮忙我想应能事半功倍,也应能助我得到更为准确的判断。”
“另外我还有两件事要办,我相信时间应该会很充足,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是么?这次阿谨同样会备份大礼给他的,相信他必定会很受用。”他是谁未明言可男子显然心知肚明,是以并没有再开口问。
“所以,这酒便给锦归哥哥了,阿谨先去办事。”安夙说着最后饮了一口烈酒将手中所剩不多的酒坛递给了男子。
她视线轻移再次平视正前方,清棱凤眸锁定那面高插在巍峨城墙上于秋风中不停烈烈飘摆的锦绣旗帜,眸底闪过抹锐利光芒,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让她反败为胜,的确是足够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下了山岗。
锦提着女子递来的酒坛,嘴角仍旧噙着浅笑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直到消失,慢慢的喝着那坛烈酒却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小树林,树林幽径之中就在安夙离开后不久,缓缓踱出一道身影,径自踱去了原本安夙所站的地方与男子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