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一脚人间,一脚地狱。
只一步之隔有可能却是另外一方天地,她从人间到过地狱,又从九幽地狱诡异的走回人间,不想今日竟再次领略,前后不过只是一脚之隔却竟是有着如此天差地别的景遇。
普通的幻境迷阵绝对无法有这样的效果。
眼前是坐宏伟城池。
在这极西黑色沼狱大泽之中,竟然隐藏着这样砖石构建的城池,城池之中竟不泛人气,虽然少,可大街上仍能看到行人走过。
“拜见三长老……”
“见过三长老……”
方型青色石板铺成的主街道路上,行人来连裆裤走过皆会向老者问好,那姜越也早不复那副萎靡不顿的样子,挺着胸昂着头,单手背负在后,即使脸色仍旧惨白灰绿,即使仍旧需要被纪少钰扶着,却是一副正襟而巍然的神情。
这就是无妄巫族的族地?
而那些人便是无妄巫族的族人?
安夙搀扶蓝真,依然走在三长老的身后,女子双眸打量着街边的建筑,也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他们和普通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长相,一样的穿着锦衣布行,匆匆来匆匆过。
可在这黑色沼狱的大泽深处,建成这样一座城池,又需得耗费多少的人力与财力?那些人虽看来与寻常百姓无异,可神情间却是并无普通百姓匆忙且多的喜怒哀乐,个个都板着面孔,不见多的交谈,眉宇不见多余的表情,这里看似寻常可却有可能处处都隐含着杀机。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么?”姜越走着越着却是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安夙与蓝真,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过,惨白的脸上浮上抹笑,却透着几分的诡异与森然。
纪少钰与蓝真皆心中一跳,蹙起了眉宇。
唯安夙撇了他一眼,脸上神奇却是半点都未变,清棱的眼神落在三长老的脸上唇角勾起抹浅浅的笑意:“的确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可是我们好奇,三长老你就会替我们解惑了么?”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自然是会替你们解惑的,我们无妄巫族,等这天已经等了整整的两百年,如今终于等到了这天,该来的人都已来齐,本长老便在此欢迎你们来到无妄之城。”三长老抚着自己青须呵呵一笑,原本清寂的街道之上陡然多出数道人影。
当先者着黑袍,那满头飘飞的银发格外的显眼,他站在众人的最中央也是最前面,那位置也格外的醒目:“如何,本尊早就说过了,你定然会主动的来到本尊身边的,安夙,如今我们又见面了。”
男人的目光径自的落在安夙的身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看安夙旁边的蓝真与纪少钰一眼,安夙视线也落在姜昃的脸上。
她仍旧笑着:“原来是你,我以为你现在应该不知躲在哪里养伤,没想到尊主却是早就暗中返回,还在此特地恭迎本宫,倒是出乎本宫预料,看来倒是本宫想差了,早知何用费如此大的力气,直接让三长老带本宫来就是了,不过尊主的的伤不碍事了?”
男人脸色仍旧那样白,所以根本看不出什么,更不可能只凭看就能看出他的伤到底好是未好,不过仍旧那样妖异倒是真的,引了那么多的江湖中人,前去围堵他,他却还是比他们先到一步。
“区区小伤。”
男人走到安夙面前,在离她一步远顿住:“本尊就知道你会来,只要你来所有该来的人也会来的,不过他们可能没那么快来到这里,你们先带他们二人下去安置,本尊带你去本尊的住所好好参观一翻再叙叙旧如何?”
“……”
男人说着伸出了手,安夙只笑了笑迈步,身在别人的地盘,被众多高手围在当中,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这倒也不奇怪,她在算计别人,可这别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在算计她。
若无意外这城池四周,定然被布了大阵,所以他们才会没有发现,这大泽中竟会有座城池,销魂的出现意味着姜昃的转回这是早就预见,所以他肯定也早就在暗中与三长老有所联系。
引君入瓮?
不过这次不是她请别人入瓮,而是别人引她入瓮。
既来之,则安之。
安夙倒没有半丝慌乱,显见的她想找到他的老巢,他也想引她来此,总之不管绕了多少圈,都是达到了这个目的,其它的自然是见招拆招,唯一让他不解的是他早就可以带她来。
为何当初她给他机会,他并不这么做,反而要绕这么个大圈子呢?
有什么不一样么?
整座城池可说是五脏俱全,不过这城中到底有多少无妄巫族的人,他们却并不知道,城中的布防她更是半点也不知晓,所以自是少不得要与他周旋,至于援兵就跟在不远处,就算有护城大阵在,有云海之颠与三国霸主在,她倒也不担心他们会找不到。
那些人自然也不是绣花枕头。
可都精明的很。
这样一个潜在的又极具威胁的隐患,要么收为己用,不能收为己用,那自然是要彻底铲除,所以不管三国霸主什么目的都好,那肯定都会,不遗余力的找到通往这里的办法,走进这座无妄之城。
无妄?
无欲而无妄,可惜名不符实,只剩下满满的讽刺。
纪少钰与蓝真都被人带离,到底带去了哪里安夙并不知道,她现在显然也没有权力去问,可带走他们的人看来应该是剩余的几位长老。
安夙看过长相便移开眼,随姜昃来到所谓他的住处,位于东面,可说全城最华丽的一处建筑,与皇城宫殿也无差别,不过大概称个城主府应该更合适,府外台阶处,站着统一着装侍卫,同样全都面无表情。
两米多高的巍峨大门洞开,安夙被带进一间华丽的房间,还未转过六扇玉屏便能听到哗啦的水声,转过屏风毫无意外,她看到个硕大的浴池,池中装满热水还冒着氤氲的白色雾气。
两名酥胸半露,只着着轻薄纱衣的女子,正跪在池边,手里提着精致的竹编的蓝子,往着浴池中撒着新鲜的花瓣。
“见过尊主,禀尊主,香汤已然备好,换洗的衣物也都备好。”两名女子执蓝而起,恭敬的曲膝见礼。
“侍候安将军洗浴。”
“是。”
姜昃轻轻的拂袖转身,看着正盯着浴池袅袅白雾轻看的安夙:“本尊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一路辗转月余才来此,想必这些日子你也没少受罪,肯定也有些疲累了,你先沐浴,本尊就在外面等你,就不知你会不会怕,本尊在这浴池中做手脚呢?”
“……”
安夙转身轻轻看他一眼:“如果我说我不下去,会有用么?”
“当然,没有。”
姜昃嫣红妖冶的唇扯出抹笑,陡然前倾了身体轻嗅着:“本尊喜欢闻你身上的香味儿,可惜多日跋涉未洗,你身上的香气被污秽之气掩盖,放心吧,本尊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本尊已经命人推算过,明夜便是朔月之夜,本尊曾经说过到时本尊会带你一起走,本尊便不会食言。”
“你,到底是谁?”
安夙凝着男人许久,才开口问出一句。
“本尊是谁,你不是早就知道,本尊乃无妄巫族之主,无妄城之主,本尊也是你们一直都在找的人。”男人脸上笑意更渐妖治艳丽。
“真的,是么?”
“难道本尊不是么?”
“本宫,的确是这样觉得。”
安夙看着男人脸上的笑容,勾唇淡笑:“一个根本不愿意提,甚至根本不承认自己姓氏的人,我认为,要么那姓氏非属他本身,要么他对于这个姓氏仇恨而厌恶,可据我的观察,无妄巫族的确尊你为主,无妄之城中的人,也都唯你而马首是瞻。”
“出乎我意料之外,似乎没有人敢违背于你,就连我曾经以为三长老与之你的不和,如今看来好似也不过是有人刻意引导的结果,在此之前我就一直觉得你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我一直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也因此我也一直无法都,无法推断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做出些,在我看来前后矛盾,根本不合逻辑,也让我想不通的事。可是如今看来,前者似乎更有可能,尊主觉得,本宫说的可对?”
若非如此,他不可能会轻易发现她的身份,她是桑紫的身份,除了最先发现的锦归哥哥和她亲口告诉父亲与大哥外,知道的人只有皇甫瑜,云海之颠的少主沐白,与其父还有两位长老,最后剩下的一个便是宗政明渊。
“观察的,还真是够仔细。”
姜昃笑看安夙,拂袖之间那池边半跪的两名女子却是恍无声息,就被他给夺去性命,变成了两具美丽的尸体。
安夙撇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如此看来,本宫果然是,猜对了?可你若不是姜昃,你又是谁呢?”
“本尊是谁……”
男人轻轻呢喃了一声:“本尊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等该你知道的时候,本尊自然就会,全部告诉你了,包括本尊到底姓甚名谁,到底是何人,到时你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现在对着这样的一张假脸,本尊却着实是,没有什么想要与你诉说的兴致。”
“我倒是很有兴趣与你谈谈,你既不想说,不如就我说你听。”
安夙转身软靴轻踏:“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以前只是想想,根本找不到证据,也找不到人求证,不过现在看到尊主,我倒是觉得,或许我的猜测应该是没有错的,即使你不承认,可我想玲珑玉骨的确是有移魂的力量。”
“你曾说过,你与我才是同类,你厌恶姜这个姓氏,甚至根本不承认,姜这个姓氏,所以若无错,我想你应该并非真正的无妄巫族之主,你应该和我一样曾经是另一个人,而最终却变成了姜昃,而你之所以会如此,就是因为无妄巫族所谓的圣物玲珑玉骨是么?”
安夙转身看着男人的眼睛,嘴角笑意不减。
姜昃也垂头看着她,许久之后他笑了笑叹息开口:“本尊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你说的不错,本尊的确不姓姜,本尊也根本就不是姜昃,只不过整个无妄巫族却并没有人知道。”
“而本尊也已经做了姜昃整整十五年,昃,本尊记得那个曾经扮你的人还有你都曾经说过,日落西山谓之黑夜,而被冠这个字为名的人注定了,是必须要永远生活在黑暗里面,永远都不可能见得到光的存在。
“所以本尊说,你和我注定才是同类,我们才是天生就该在一起的人。因为只有本尊,才最能体会你的感受,也只有你才最能体会本尊,你看看本尊并没有说错,我们的确是同类,是不是?”
他勾唇笑问,那双幽暗深遂的眼里,泛着诡异而娇冶明亮的光。
“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也早就和你说过,就算我注定是个异类,可我也绝不可能和你是同类。”
安夙轻软声音反驳一句,不待男人回答道:“依据你所说,你是在十五年前从另外一个人变成姜昃,那么真正的姜昃,那个真正的无妄巫族之主他呢,他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现在又在哪里?”
“本宫记得夏候雪瑶,本宫早就给你送了回来,只是本宫却一直都没有再见到过她,尊主又可否告诉我她现在又在哪里?你如此费尽心机找回玲珑玉是想要换回你的身体,回复你原本的身份,又还是有其它的目的?”
这个男人的目的她一直都没有真正的搞清楚过。
她总觉得事情似乎远远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