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小姑娘,咳咳,孤身一人,来这三不管地界所为何事?”
这老妇人都躺床上了,不睡觉难道还要来一个彻夜长谈吗?
杨千寻只希望天能快点亮,留个银子给这老妇人,然后赶快离开。
只想这样安静的躺着,等着,并没有心情聊天,但是睡着人家的床人家问话也不好不理人。
“大娘,我只是游历路过!”
老妇人“嗯哼”一声,好像是换了个姿势躺着。
“倒是,这三不管地界乃是言起大陆各国交汇之处,我观你并非练气之人,倒也胆大心细,竟独自一人四处游历。”
老妇人话音刚落,紧跟着咳嗽了一阵,又接着问:
“今年多大年纪了?”
“十五”
“好年纪啊,在过一年可就要及第了,咳咳,可有许了人家?”
“……”
这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自来熟,逢人就爱查人家户口,难道要对一个未成年催婚不成,杨千寻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就不在开口假装睡着了。
等不到杨千寻的回应,老妇人继续自顾自的开口,只是话里少了几分刚才的关切和热络,多了些怅然和追忆:
“老婆子我子孙福薄,膝下也有过一儿一女,小儿子前年病死了,家里那个那没良心的死货,还没等过头七当天夜里就抛下我们母女俩跑了。”
杨千寻安静的听着,老妇人的情绪有些激动,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怜我一夜白头,又悲伤过度哭瞎了眼睛,成了如今这般吓人模样,只有我那苦命的英丫头忙前忙后的照料打理,英丫头出去做工至今,已有几月未归了。
这老妇人也真是可怜,人到中年丧子失女,被狠心抛弃人又残疾,这遭遇都可以拍一部苦情剧了,杨千寻心想着走的时候多留点钱财给她也算个安慰了。
老妇人又期期艾艾的开口:
“听闻村里这大半年来,不更事的,幼子少女失踪了大半,我那苦命的英丫头想必也已是遭了毒手,落了难了,若不是家里这番耽搁早已经成亲,如今应当在家相夫教子……”
屋角传来低低的哽咽,哭泣抽噎声音环绕在房里,杨千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是继续沉默。
却并没有注意到,情绪激动的老妇人,早已经不在咳嗽,声音也清亮了许多。
陷在回忆里,杨千寻想着也许自己出事后,父母也曾因为自己这样悲伤哭泣吧?
只是印象中父母亲朋的面容却早已模糊,曾经熟悉的一切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好像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就像是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
在脑海里渐渐清晰的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所见所闻,就像是梦醒了回到了现实。
渐渐的屋子里安静下来,可以听到老妇人有些不太顺畅的呼吸声,和窗外的春虫鸣叫。
床底下铺着稻草虽然并不舒服,倒也算柔软暖和,只是这木头床明显年迈,只要自己轻微小动一下就会传来“咕吱!”的床叫声。
怕吵醒另外一边的老妇人,杨千寻不敢翻身,轻轻挪动身体,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保持不动。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紧紧的揣着怀里的全部家当,杨千寻根本就睡不着,只能躺着闭目养神安静的等待天亮。
夜已深,地炉上的火把已经熄灭,除了平缓的呼吸声,房间里没有一点儿动静。
一只黑色的蟑螂大小的爬虫,从老妇人摊开的手心里旋转着身子爬出来,眼睛里闪着阵阵红光。
小虫子落到地上,一路笔直的向着另一头的小床爬去,轻松的爬上床头,对准脖子上白嫩的皮肤一口咬下去。
并没有睡着的杨千寻感觉到脖子上的轻微刺痛,还以为是被蚊子咬了,刚伸出手来想要拍打,下一秒抬起的小胳膊就重重落下,垂落在床边轻轻摇晃着。
那只黑色的小虫子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嘴巴紧咬着脖颈,眼里红光一闪就整个钻了进去。
雪白的脖子上立刻浮现出黑色的暗纹来,床上的人儿脸上也是一副痛苦之色,却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意思。
一个黑色的小木块掉进原本已经熄灭,只剩下余温的地炉碳火中,猛的一股火苗串出,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这时,床上原本已经睡着的老妇人却猛的坐起身来,缓缓的睁开双眼。
一只眼里浑浊不清只能望见些微弱的光线,另外一只眼睛只是有些发黄转动着明显看得清东西。
从大箱子上下来,老妇人快步移到小床边,打量着床上的杨千寻,黑色的暗纹遍布脖颈,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老妇人眼睛怒睁,脸上满布阴影,一只手伸出想要抚摸少女的脸颊,嘴里感叹。
“多好的年华!”
手伸到一半却猛的收回,变成轻抚自己垂落的白发,手臂颤抖着表情却很愉悦。
“留不住的,都留不住呢!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像用塑料摩擦在玻璃上,划破了安静的夜空,伸出一跟手指,尖锐的指甲在杨千寻脖子上轻轻一划,一排血珠就冒了出来。
“等着吧!”
老妇人舔了舔指尖的鲜血,转身开门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将门房锁紧,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黑色的世界。
当老妇人再一次出现在草屋前时,天已经变得灰蒙蒙起来,“哦哦哦~”村子里传来了几声公鸡打鸣的声音。
解开门锁,老妇人身后立刻出现一个壮汉,两人挨着一起进屋,两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就栓在院子里。
随后屋子里传来一声怪叫:
“该死的,一个没有练气的小丫头,被石骨大仙看着居然还能跑了?”
屋子里老妇人盯着空空如也的床铺,那狰狞的眼神,感觉在差一点就能把床盯出个洞来。
屋顶上的稻草缺少了一小块,清晨的光线透过这个洞钻进来,老妇人狠狠的踩着地上的稻草,咬牙切齿的低喃:
“肯定有人相助,这可是幅上好的皮囊,是谁坏我好事?我非得将他抽筋剥皮了来。”
转身往屋外走去,身后的壮汉从头到尾没有言语,只是安静的看着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