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为涛却像没有听到般，直接越过他看向柳芷芊，寒着脸说：“跟我回去。”
柳芷芊摇了摇头，甚至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杨亮上前一步站在她与江为涛中间，冷睨着他：“既然柳小姐不愿回去，那就请你尊重她的选择。”
江为涛竖起眉毛阴沉着脸，两只眼睛冒出凶光：“柳董事在逝世之前已然将她委托给我，我有权替她做任何决定！这位警察先生，麻烦你让条路，不要知法犯法做一些扰民的事！”
杨亮面露愠色，似在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每个人都有人身自由权，江先生，你的这种行为已经涉嫌非法……”
“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无视杨亮的义愤填膺，江为涛伸手探向柳芷芊。
“你也太目中无人了。”杨亮怒了，一把扣住江为涛伸向柳芷芊的手，“对一名小女生，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江为涛闷哼一声，抬眼看向他。
线条明显的薄唇往两边扬起，扯出一抺阴冷的笑意：“警察同志，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想动人啊？”
“我还真就……”杨亮到嘴边的话倏地冻住，睁大眼看向前面的玻璃门。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三名肩扛高清摄像机的男人，三台摄像机的镜头齐刷刷的对着他。
怒问：“他们都是你找来的？”
江为涛气定神闲的拍开他的手，冷笑连连：“怎么？不动手了？他们可都是本市最负盛名的狗仔，只要你敢动我一下，我保证明天各大媒体的头条都是你的照片。呵呵，还记得你的那位同事的际遇吗？”
杨亮愣了一下，恍然。“凌沐星那次当街打人的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江为涛耸了耸肩，笑容无赖的反问：“我有亲口承认过吗？杨队长，诽谤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杨亮：“你……”
“杨队。”柳芷芊伸手位住杨亮，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要和他为敌。我、我跟他回去。”垂下眼帘默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抺牵强的笑，“今晚，谢谢你，我很开心。”
说完，松开手默默的走向江为涛。
杨亮转身想阻止她，却被江为涛的跟班抢先一步挡住去路。
江为涛从另一名跟班的手中接过一束玫瑰花面带微笑的递给她，便顺利揽过她往门外走去。
杨亮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觉得自己的整个胸腔就像是一口锅，一口高压锅，全是气，却又发不出来。
柳芷芊面无表情的跟着江为涛走，走过亮如白昼的露台，走过长长的台阶，来到车子前。
江为涛的跟班毕恭毕敬的替他俩打开车门，恭声道：“江先生，请。”
柳芷芊闻声多看了那名跟班一眼，她认识的他。他曾是她父亲的私人司机，曾经每次她和江为涛一起出现的时候，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大小姐。”
嘴角暗抽，原来这就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
回去的路上江为涛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似在思考着什么。
初秋的夜里微带着凉意，更是平添了她与他之间的那份无声的冷。
“芷芊。”他犹豫了许久，转头看向她：“跳舞太辛苦了，你以后不要再练了，我养着你好不好？”
“不好。”柳芷芊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跳舞是我现在唯一的爱好，也是我唯一的梦想。”
江为涛笑了笑，将手中刚点的烟抛出窗外，“你的梦想应该是如何取悦我。”
柳芷攻白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躺在床上的杨亮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一闭上眼，满脑子里全是柳芷芊说愿意跟江为涛回去时的无奈与无助，越想他的心里就越怄火，想要将她从江为涛身上带走的愿望便愈加的强烈。
第二天下午，钟阳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这是一份经过三位权威法医联合签署的报告，具有无可争议的权威性。
看着报告上的鉴定结论，所有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颇内出血且颅骨未见骨折迹象。
这怎么可能啊？！钟阳当时明明只是膝盖着了地，身体的其他部位均未与地面有过接触，怎么就伤了颅骨呢？
还有，既是颅骨没有骨折，那又怎么会颅内出血？
翻看着尸检报告，唐炎煊抬眼看向雷南云，“你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情况？”
雷南云一手抵着腮帮认真的想着，良久，“以我的经验来看只有两种情况下会出现这种现象，一个是遭受外力的猛烈快速的撞击，另一个是死者的颅骨本身就脆弱。但是从视频监控来看，当初黄芹芹推他时所使的力道远远够不成造成这种现象所需要的力度。所以，我觉得死者很有可能在生前就已经出现脑颅脆弱的现象，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你的意思是说，钟阳自身本就像一颗被定了时的爆炸，随时都有可能因为颅内出血而死亡，黄芹芹的那次推搡只是引发他死亡的诱因？”杨亮顺着雷南云的话往下说。
雷南云点了点头，“我个人是这么觉得，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所说的他们指得是负责尸检的专业法医。
雷南云与杨亮的话让钟阳妈妈愤怒了，她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声嚷嚷着：“胡说八道，你根本是在为那个小婊子找借口，我家阳阳生前一点病都没有，你怎么说可以诬谄他本身就脆弱，我就知道你们骗我们接受尸检就是没安好心。”
唐炎煊横了她一眼，颇为不悦的说，“我就是怕你会这样，所以额外破例让你自行找一个信得过的法医全程陪同，你现在完全可以问问他，这个尸检结果合不合法？问问他的意见？”
钟阳爸爸双眼期待的看向那名自己找来的法医，希望对方能说出对自己有利的话来。
然而，他失望了。
那名法医点了点头，说：“钟先生，我可以郑重的向您保证，这份尸检结果报告完全是公平公正合法的。并且，我也认同刚刚那位雷法医的分析，死者生前就存在颅内脆弱的现象。请问，死者生前有接受过什么手术或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钟阳爸爸整个人一呆，他可以不信警方的法医，但他无法不信这位自己找来的法医所说的话，同一个宗祠的，对方没理由骗自己。
抬起迷茫的双眼，摇头，“没有，他一直表现的很健康，从小到大就连病都很少生，更别提做什么手术了，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钟阳妈妈也傻了，如果法医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不能让黄芹芹给阳阳偿命了，那她的阳阳不就死得很冤了？！
雷南云接下来的话让这对老来丧子的夫妻突然间有了点希望。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平白无故颅骨变脆弱……”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从很早以前就想害我儿子了？”钟阳爸爸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紧紧的抓住雷南云的脸。
雷南云讪讪一笑，不着痕迹的拉下他的手，“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不是结论。要想证实这个猜测就必须得有证据，我们一切讲证据。”
注意到做为钟阳的枕边人，盛明岚的表情一直很是平静，唐炎定但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不料她竟不自觉的避开了他的视线，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嚣张气焰。
想起之前在医院里的对话，唐炎煊俊眸微微一眯，然后绽出一个相对比较亲切的笑：“盛小姐，你和钟阳之间的感情如何？”
“挺好的。我和他是自由恋爱结婚的。”
“自由恋爱？那为何钟阳会上门？”
“这是我爸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上门，那们我只能分得到盛氏的6%股份。”
“那现在呢？”
“四分之一。”
“那他呢？”
“5%”
唐炎煊视线紧紧的盯着盛明岚那垂放在膝盖上的手，目光深幽：“那你平日里在家里一般都做些什么呢？”
盛明岚淡淡一笑：“离开公司的我和其他的家庭主妇无异，带带小孩子，做做家务。”
唐炎煊点了点头，单手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你之前是学什么专业的？我隐约记得你好像不是企管或财经之类的。”
他的这个问题让盛明岚微感迟疑，她眨了几下眼睛后轻笑的问，“我是学工程的，力学专业。”
“那……达到了什么水平？”唐炎煊双眼一亮，有些急切的追问。
“硕士学历。”
哇！凌沐星不由瞪大眼睛，瞬间满眼崇拜。
想不到眼前这位印象中刁蛮任性不讲理不懂得尊重人的千金大小姐竟有着如此出色的学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研究生……硕士……靠，她与人家这间差了两个档次！而且人家学的还是那种对她而言光听名字就注定十考九不过的专业！
唐炎煊暗瞟她一眼，忍笑。现在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低了，那早干嘛去了？
注意力重新落到了盛明岚的身上，他问：“我可以问你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吗？”
盛明岚神情高傲的睨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可以，你问吧。”
“对于你丈夫钟阳的意外身亡，我似乎没有从你的眼神中读到太多的悲伤，这如何解释你刚刚所说的夫妻关系很好呢？”
凌沐星一个生咳，靠，他的这个问题哪是叫比较冒昧，分明就是缺德！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没空理会凌沐星的暗示性咳嗽，唐炎煊紧紧的盯程英的眼睛，不错过其中一丝一毫的情绪。
程英的喉咙动了动，然后低下头避开唐炎煊那双如同鹰枭般的眼睛，轻喃，“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已经离开了，我哭有什么用？我是理科出身，所以没有那么多的悲感情绪。当初，我妈妈去世时，我也没有参加她的葬礼。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钟阳照顾好一双儿女。”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配合。”唐炎煊说这句话时，视线仍旧没有从程英的身上挪开。
“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话就我俩，别问她，她就这性子，成天死气沉沉的。”钟阳妈妈似乎对程英有着什么意见。
凌沐星听到这话又吃了一惊，脱口问道：“阿姨，看样子你们婆媳俩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怎么好啊。”
盛明岚揿了揿眼皮：“一般，我们不住在一起。”
“如果不是你家执意让阳阳上门，阳阳会舍得抛下我们不管？”
“当初可是他自愿上门的，我记得你俩当时也没什么意见。呵呵，别忘了，你家大儿子开超市的钱是谁出的，你家女儿的嫁妆又是出的，你们老家旧宅翻新的钱……”
唐炎煊轻咳一声，温和的打断盛明岚的呛问，冲着钟妈妈笑了一下，“阿姨，我已经问好了。至于你们家的事还是麻烦你们回去私自商量处理吧。”
送走了钟阳家属后，唐炎煊召开了一个讨论会。
“对于钟阳的死，你们有什么看法？”
“风流债欠多了，遭报应摔死的。”凌沐星第一个出声回答。
唐炎煊轻摇下头，有些好气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替黄芹芹报不平，但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啊！”
“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报应怎么可能那么衰？三四岁的小孩从一米高的椅子掉下来都不会有多大的事，他居然会从半米高的地方摔下来死了？”
“咳，咳，你还是先喝杯水冷静下自己的情绪再表态吧。”雷南云送了一杯水到凌沐星的面前，笑嘻嘻的说着。
“滚。”
唐炎煊把弄着茶杯，突然间笃定的说，“我觉得这个案子没有表面所看到的那般简单，我的职业直觉告诉我，钟阳是死于一场谋杀，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他的话刚说完，凌沐星就急了：“你不会告诉我，这个凶手就是黄芹芹吧？”
唐炎煊低声一笑，眼带调侃的说，“你觉得你能想出一个让人颅骨未骨折却颅内出血的方法吗？呵，黄芹芹的智商跟你有差别？你是在高看她还是在高估自己？”
凌沐星嘴角微抽却无言以对：“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