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洛城上下锣鼓喧天,喜气四溢。
光明分殿有一高殿,殿前有一六角亭,莫青衫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洛城。
在光明分殿修炼的这段日子里,莫青衫每天一路晨跑到这里,望着早起的城民开始辛勤劳作,望着远方鱼肚白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感知天地间浩然正气,将自己融入。
“呼……”
莫青衫微微调整吐纳行气法,渐渐地感到自己周身之气更加顺畅。
“又在修炼斗气啊?”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莫青衫回过头去,先是一股暖流,随后金边白袍映入眼帘。那满面春风,带着慈父般笑容的来者正是光明分殿殿主瞿影。
“殿主!”莫青衫赶紧低头叩拜。
“快快起来,这又不是在大殿之上,平时见到我随意些就好。”白眉殿主一只手将青衫扶起。
殿主身后没有任何人跟着,此时,日出东方,两人的剪影被朝阳逐渐拉长。
“殿主平时也到这六角亭来?”莫青衫试探地问道。
“不来。”白眉殿主淡淡一笑,“青衫啊,你看下面的百姓们,知道他们为何一大早就如此欢腾吗?”
莫青衫复又看向下面的洛城,平日里洛城都是冷冷清清,今儿个一大早就全城沸腾,定是有什么喜事。
“青衫不知。”
白眉殿主哈哈一笑,摸了摸一尺白须,和蔼地说道:“今天啊,有一位出身洛城的魔法师顺利提升到了中级。”
“魔法师倍受人们尊敬呢!”莫青衫点点头道。
“正是,一个中级魔法使受到的待遇便可以让一大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也能给洛城带来声望,深受洛城人民景仰。”
“魔法师……和战士的待遇有区别吗?”
“当然有,魔法师的待遇比同等级战士好上太多。”
话说到这,莫青衫对于殿主此次的来意已经大致有了了解,他现在还深刻记得,入殿考核时,殿主为了把他争抢到自己的门下,对龙焉长老下手毫不留情面。
“殿主……我不会做魔法师的。”莫青衫低声说道,生怕殿主发怒。
殿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冻结,随后依然笑面如花地说道:“哎呀,被看穿啦!”
一老一少,面对那朝阳,沉默了一段时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微风阵阵,金边法袍迎风飘起,点点白光如风中烛火般忽明忽暗。
“魔法师,感受着天地间的元素,一手便能达到毁天灭地的实力。战士,努力一生,大半时间也不过是在突破自身的身体极限。”白眉殿主遥望远方,严肃地说道,“你的潜力无限,既有七彩魔力也有七彩斗气,为何要抛弃大气蓬勃的魔法,而去学习受限于自身的斗气呢?”
莫青衫一眼扫过洛城百姓,转而看向白眉殿主:“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白眉殿主虚睁着眼,缓缓点头,似在同意听青衫的自白,但内心又有些纳闷:术业是什么业,新职业吗?
“我觉得职业者没有高低之分,每个职业都有顶尖的人存在,魔法师和战士也能达到一样的高度,修行全看各人罢了。我并不羡慕魔法师。”
白眉殿主看着莫青衫坚毅的眼神,不再多说,摸了摸莫青衫的脑袋,随即化作一道光,突然散去。莫青衫看着丝丝缕缕的光消散在空气中,七色彩虹若隐若现。
时至正午,安静的光明分殿瞬间哗然,结束了一早上的训练,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分殿的膳房。
光明分殿的膳房四四方方,红砖青瓦,留出一面全是门,供分殿的弟子们蜂拥而入。
莫青衫为妹妹莫丁兰领了饭菜,两人在膳房一角坐了下来,因为莫青衫兄妹俩是光明分殿长老唯一的两位弟子,大家都有些敬而远之。
“哥哥,你吃这个!”莫丁兰夹了一块自己碗里的肉给莫青衫。
“妹妹,虽说善良是好的,但你以后可得留心些,不要对什么人都这么好。”
莫青衫自知自己有些残酷,教导妹妹的三观有些不正,但是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并没有什么社会主义,帮助别人之前要保证自己有一口饭吃。
“我只对你好!”妹妹笑道。
“哥哥很开心哟!”莫青衫将那块肉放进嘴里,夸张地咀嚼,看起来吃得特香,妹妹莫丁兰也满足地吃起了饭。
两人正和睦融融之时,突然,一个餐盘摆在了莫青衫的对面。
莫青衫抬头一看,这白衣胜雪翩翩入座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入殿时指引自己到住舍的师兄。
光明分殿,莫青衫兄妹俩还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新生,与其他学徒没有什么交集,莫青衫心里细细一算,除开殿长和长老,莫青衫就只有跟妹妹和眼前的师兄说过话了。
“师兄!”莫青衫放下碗筷拱手拜道。
“吃饭时间,大可不必如此多礼。”师兄说道,“莫青衫对吧,我记得你。”
“这是我的妹妹莫丁兰。丁兰,这位是崔师兄。”
莫丁兰有模有样地学着青衫,放下碗筷,拱手一拜:“小女莫丁兰,见过师兄。”
“你们两兄妹这感情,倒是让人羡慕啊。”
三人互相一点头,开始用餐,莫青衫和莫丁兰稳稳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崔巍师兄右手刚拿起的竹筷突然叮铃一下抖落到桌子上,他苦笑地摇了摇头,换作不常用的左手拿起了竹筷。
莫青衫眼角一撇,崔巍师兄右手里那枚古朴的戒指似在躁动,隐隐作响,让他没有办法拿稳筷子。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谈着些修炼、食宿上的话题,互相了解的程度也逐步加深,莫青衫第一次在光明分殿里找到了话语投机的人,心里感到踏实一些。
“你们俩,这光明分殿虽是练武学习之地,但明争暗斗在所难免,你们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三人吃过午饭,收拾起餐盘时,崔巍师兄对莫青衫兄妹俩告诫道。他们在膳房门口分别,背向而去。转身之际,莫青衫看到崔巍师兄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神采,仿佛确信了什么东西。
崔巍师兄背对着青衫,走出几步,摸了摸右手的戒指,一抹微笑浮上嘴角,他俊美的脸庞添了几分春风得意般的神采。
这天的下午,龙焉长老没有为莫青衫兄妹安排训练,莫青衫便带着妹妹又爬上了高殿的六角亭。这里是龙焉长老最喜欢的地方,四下一片寂静,用来屏气凝神,锻炼心境再好不过。
崔巍师兄的话都被莫青衫牢牢地记在心里,他自己心智已经十分成熟,有保护自己的意识,但是妹妹莫丁兰没有。
“哥哥,这里好高啊,下面那些人就只有芝麻大小。”
莫丁兰靠着六角亭的护栏,好奇地俯瞰着洛城。莫青衫从丁兰的背后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没有慧根,修炼不了魔法和斗气,连怎么保护自己都不知道。
“丁兰,过来跟哥哥学习基础。”
莫丁兰虽是个孩童,却对哥哥青衫的话言听计从,这一下午,他们从扎马步开始,锻炼体力、耐力、腕力和腰力。对于一个九岁小女孩儿来说,这些训练相当残酷,但是莫丁兰咬咬牙就坚持了下来,兄妹俩在阳光下一起流淌着努力付出的汗水,汗水一滴滴划过脸颊,从下巴滴落,太阳光穿过时,竟显得七彩夺目。
光明分殿的主殿内,白眉殿主正双手背后,隔窗眺望。目光所及,一六角亭,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正在自觉地刻苦锻炼。
白眉殿主的身后是大殿,平日里分殿的重大事项都是在这里定夺下来的。大殿高大空旷,四面墙壁均有昂贵的魔晶石作为光源,发散而出的光线柔和寡淡,仿佛并非投射,而是播撒而出的光线。
大殿四壁还有一圈壁挂画卷,画卷上都是历代的分殿风云人物,雾气缭绕,灵光闪现,仿佛活物一般。
大殿正中间的红地毯,从殿主的宝座一直铺到大殿正门,一个衣着锦绣法师袍,古铜肤色的法师走上红毯,在白眉殿主前单膝跪下。
“殿主找我何事。”
白眉殿主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招手,古铜法师凑上前去,一同看向窗外。
“这两个小孩,应该是前几日龙焉长老收下的弟子。”古铜法师喃喃道。
“没错,赤燕,你看这个男孩,眉宇间正气十足,举手投足间英姿洒脱,有着七彩的魔力,却一心只想求得战士的修炼方法,我看着实在是痛心。”白眉殿主手里带袖一挥,遗憾之情,关心之切,表露无疑。
“在下愿意去劝上两句……”赤燕以为理解了殿主的意思,主动请缨,却被殿主挥袖打断。
“没有用的。我叫你来,是想请你代我去光明神殿主殿去一趟。”白眉殿主缓缓转过身来,神情肃穆,白眉微皱。
“殿主的意思是……去向光明神殿报告这小孩的天赋资质,然后由神殿来下命令,将这小孩归于魔法学徒?”赤燕跟随殿主多年,殿主的心意总是能敏锐的理解透彻。
“正是。”
白眉殿主轻轻两字,顿住,不言。赤燕心领神会,悄悄退下。